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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近黃昏,瑟瑟回去之後,吳蘭台派了人去把那套衣裙頭面取來檢查。這一看,其中問題清清楚楚,他當即鐵青著臉,狠狠把染新的舊色裙摜到地上,一套頭面全部掃到地上,摔碎了一地。
還有兩天,齊王就要入府開宴了,他提前三個月籌備的衣服首飾,就這麼給人貪了,如是他未曾過問,瑟瑟穿著一條舊裙,頭戴銅飾出來,他吳蘭台的臉不光要丟盡,還可能成不了事!
這讓他再也無法姑息,派了管家去請谷嬤嬤來審問。
谷嬤嬤慌了:“老爺!小的不是那種人,您可要信我!”
這一遭谷嬤嬤也懵,她敢貪瑟瑟其他,這套裙子再眼饞也沒敢動,根本不認。可管家把她以往貪的銀子首飾布料全搜了出來,還抓到她往外給女兒送和賣進鋪子的痕跡,鐵證如山。
吳蘭台面無表情:“嬤嬤,你自己看。”
谷嬤嬤哪知道一貫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吳蘭台當真查她了,心慌如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老爺,小的就是眼皮子淺,偷了那麼一點,求您看在小的把您從小奶大的份上,饒我一回吧!”
“如果你不是我奶嬤嬤,就你做的這些,足夠我把你下獄判刑!”吳蘭台狠狠砸出鎮紙,砸在谷嬤嬤肩膀上,疼得她齜牙咧嘴地哭。
谷嬤嬤慌了,她跟著吳蘭台,當然知道偷竊主家的奴僕下獄受刑是什麼後果,可她沒有想到,一天會落在她身上。
“老爺開恩,小的再也不敢了!”谷嬤嬤狠狠磕頭,“還有那條裙子真不是小的做的!小的知道輕重分寸,絕不敢誤了您的大事!”
關於這一點,吳蘭台也有所存疑。谷嬤嬤別的地方都有不對,可對他吩咐下去的事,一向是一絲不苟。
“小的知道了!是徐娘!是徐娘啊!”谷嬤嬤捶足頓胸,“這娘們一直眼饞董姑娘的東西,為了奪些好處來,她以前就對董姑娘下手,又是扎針又是彈繩,逼得董姑娘開了匣子才罷手!這次肯定也是她!眼皮子淺的娼婦!作惡還要我給她擔著!”
吳蘭台忽地想起來,前不久瑟瑟經常會捂著胳膊,還讓人悄悄去抓過止疼的藥。
谷嬤嬤只顧得把責任推到徐娘身上,倒是沒有細說她作惡的時間,當吳蘭台誤以為就在瑟瑟陪著他的閒暇時間,徐娘還在蹉跎她。
等管家從徐娘房裡搜出那條石榴裙時,吳蘭台雷厲風行,直接給徐娘判了個盜竊的罪名,當場下獄。
丫鬟小心翼翼給瑟瑟說時,她正對著一張空白的扇面發呆,聞言擰眉,輕嘆:“可惜了……”
她在可惜什麼,誰也不知道。
而谷嬤嬤看了一出殺雞儆猴,嚇破了膽子,一股腦把沒有賣出去的布料全還了回來。心疼的同時,暗自想著,等小賤貨被送了出去,這些依舊還是她的!只先忍一忍,就當借給她的!
瑟瑟感動,連番道謝,軟弱的模樣讓谷嬤嬤都嗤之以鼻。
吳蘭台出城去相迎大軍入境前,執著瑟瑟的手,久久看著她,心裡矛盾極了。
他知道自己在矛盾什麼,在猶豫什麼。一個月的相伴,他在瑟瑟的柔情里淪陷了。吳蘭台明知只要把人藏到齊王離開,這個乖巧又得他心意的美人,就是他的了。
可齊王身後,抬抬手就能給他帶來的暢通官路,誘惑力實在讓他無法抵擋。
罷了,罷了,就當他對不起她了。
吳蘭台出城相迎,又請了三五個繡娘手工匠入府,一起給瑟瑟做了一身華麗的衣裙並配飾。
瑟瑟看著不解,卻對吳蘭台的命令十分順從,靜靜看著新裙子頭面成型。
申時二刻,陽光普照,地動陣陣,與大葉國開戰一年後,勝利之師歸來。沿街百姓叩首,歡呼沸騰。
瑟瑟還在花圃,她手持剪子,咔擦一下,一朵夾竹桃花落在她指尖。粉白可愛的花朵俏生生的,可又有誰知道,這夾竹挑,毒起來能要人命?
聽著高牆外一浪接著一浪的呼喊,她慵懶一笑,手指挑起粉白花朵,簪在自己鬢角。
府衙內早就置辦好了一應宴席,放起了鞭炮迎接齊王周將軍入府時,管家臨時急匆匆吩咐新添置一套座位,並重新規劃了位置。
前後府忙作一團時,瑟瑟病倒了。丫鬟拿不定主意去找谷嬤嬤,而谷嬤嬤一合計,一點子小病小痛如何去讓吳蘭台分心,索性隱下了此事,只燒了一壺濃濃的薑茶給瑟瑟灌下去。
正院裡陪坐席間的吳蘭台心裡提著一根弦,給主位所坐的齊王談笑歌功頌德一番,敬了一杯酒後,猶豫了下,端起酒杯,對左側坐在周將軍之下的一個青年笑著敬酒。
“下官敬寧王殿下一杯,恭賀殿下凱旋。”
那青年單手托腮,把玩著酒杯,眸色淡淡,既沒有主位上齊王的意氣風發,也沒有他上首周將軍的傲骨崢嶸,就像是一個尋常人,還是閒散慣了的懶人。
這位不在吳蘭台計劃之中的意外來客,是齊王的親兄長,年不過二十一的寧王。
本該是個在京中混日子的閒散王爺,等吳蘭台接到大軍時才得知,陛下不單單把自己喜愛的兒子齊王送來做了攬軍功的主帥,還把自己不討喜的兒子寧王遠送軍營,一年時間竟然無人知。
寧王恍然回過神,慢吞吞抬了抬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