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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沒有說話,只把目光移到了那一束桃花上。
“我身為皇后,你明面上恭敬,實際上百般輕視踐踏,憑藉著皇帝寵愛你,還敢在害了我的一輩子後,恬不知恥喊著我姐姐,讓我保護你。”
瑟瑟嘆息:“夏嫣嫣,人都是有心的。可你沒有。夏瑟瑟何其無辜,被你害了一輩子。”
夏嫣嫣哭著說:“姐姐,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拼命求得瑟瑟的原諒,可是瑟瑟根本不聽她的懺悔。
“我不會讓你這麼死了,你放心,你的帳要一筆一筆還,還到夏瑟瑟點頭為止。”
瑟瑟驟然一笑:“嫣嫣,你要努力活下去啊。”
*
見過夏嫣嫣後,瑟瑟一直懨懨地。
可能是春困,瑟瑟整個人精神不太好。也就是能在政事上集中一下。
春末,鎮北王返京。
隨著他返京的,還有幾車的邊疆特產,全部都是給皇帝上供的。
年僅六歲的列兒蹲在院子裡,數完了這些紅木箱子,茫然問身側的大監。
“堂兄為何給朕送裙子?”
大監乾咳了一聲:“這裡面,許是把太后娘娘的禮物也混進去了。”
列兒頷首:“那就把這些全部給母親拿去。母親選完了剩下的再給朕。”
“倒也不用這麼麻煩。”
大監慢慢吞吞把這幾車禮物整理好,含蓄地把一個小匣子遞給列兒:“陛下,這是攝政王殿下給您的禮物。”
列兒抱著一個巴掌大的小匣子,再看了看那整整幾車的禮物,這位年幼的新帝有著百思不得其解的茫然。
“……咦?”
堂兄不是說,進貢給陛下的麼?
難道是他聽錯了?
幾車的禮物全部送進了中宮的庫房,大宮女點了數,報給瑟瑟。
趙免可能是發了一筆財,也可能是把家底子都掏出來了。這幾車的東西,無一例外都是天下間最難得一見的孤品。
唯獨一車是在半年內召集了幾百個繡娘做的衣裙,和幾百個能工巧匠打的首飾。
瑟瑟忙完朝政,一回到中宮就發現她的大殿和寢殿要被禮物包圍了。
博古架上堆滿了文物古董,還有一些千金難求的大家字畫,掛滿了牆壁。
瑟瑟嘴角一抽。
“太后娘娘,這是攝政王殿下給您的信。”
大宮女恭恭敬敬遞上一份信。
瑟瑟都不想看了。
從邊境每半個月都會有一封信送來中宮。起初瑟瑟以為是正事,可是沒想到,是趙免的日常報告。
吃了什么喝了什麼,見了什麼人。軍營里發生了什麼,腳扭了,擦刀傷了手,事無巨細,每一次能給她寫整整五大頁。
第一次一字不落全部看完後的瑟瑟,想敲開趙免的腦袋看看他究竟在想什麼。
半個月一份,到現在為止,瑟瑟看見趙免的信,就想到了他的日常生活。
這麼說來,趙免的努力還是很有效果。
“攝政王說,這一份信,和別的信不一樣。”
大宮女恭恭敬敬道。
瑟瑟想了想,還是撕開看了眼。
的確和以前送來的不同,他這封信里只有一頁。
攝政王趙免,在信里說,聘禮送來了。
瑟瑟氣笑了。
“來人,去把柳閣老那邊堆積的所有奏摺全部給攝政王送過去。”
大宮女神情一凝。
柳閣老那邊的奏摺,就是從新帝登基一來到現在的……所有。
那個數量,足以把是個攝政王埋死。
“是。”
大宮女不著痕跡嘆了一口氣,為某位自尋死路的攝政王殿下惋惜。
怎麼就不知道用正確的法子呢?
這麼磕磕碰碰下去,多少年才能有所進步啊。
新帝登基三年後,攝政王終於能和瑟瑟坐在一個殿中,為新帝慶祝生辰。
新帝登基五年後,瑟瑟開始記住趙免的生辰。
新帝登基八年的時候,瑟瑟坐在窗下寫著硃批,忽地外面一陣風吹進來,送來了春意里的桃花香。
她抬眸。
桃花林里,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挽著袖子穿梭在其中,熟練地折著枝頭最嬌艷的花,似有所感,回眸對上窗內的瑟瑟。
這個早已經放下了執念與野心,安安靜靜守在瑟瑟身邊的男人,對著她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
瑟瑟垂眸,半響,她嘴角微微翹起。
有些事她不懂,但是有一個很有耐性的人教她。
好像還……挺有趣的。
*
炎炎夏日,烈陽當頭。
山間樹林茂密,葉子隨風抖動,吹來陣陣涼風。
山間小溪邊,蹲著一個背影纖細的少女,她穿著一條鵝黃色的抹胸,淺豆色的雙層紗褲上圍著一條淺胭脂色的攏裙,被風一吹,裙擺與外褲飄出一道弧度。
瑟瑟蹲在溪邊,手中捏著一件小團花上襦,正在洗著。
夏日的溪水倒也不算冰涼,她十指浸在水中,清透的溪水流過時,有些癢。
瑟瑟得把她身上的衣服洗得乾乾淨淨的,畢竟她沒有第二身衣服了。
柳瑟瑟從主家逃出來的時候,帶了三五套衣服,還有首飾和五兩銀子。只可惜她涉世未深,被人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