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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還是怕。”瑟瑟前思後想,在徐娘期待的眼神中,怯弱地搖了搖頭。
徐娘當即臉一黑。瑟瑟卻無視了她,只抬手招來菲兒。
“你去廚房讓做一份雞湯,一個半時辰後要。”
眾人不知不覺間,那原本囂張又刻薄的菲兒悄悄變得溫順聽話,尤其是對瑟瑟,溫馴的像是最無害的寵物,言聽計從。
瑟瑟一吩咐,她行了個禮,麻利兒就去辦了。
“姑娘,您要是不跟小的學,這雞湯您恐怕吃不了兩天了。”徐娘故意放大了嚇唬她,“沒有本事留住老爺,您就要被攆出去了!”
瑟瑟搖頭:“雞湯是給老爺的。我害怕這個,要去問問老爺,他若是免了,我就能不學了。”
徐娘都要笑了。她是吳蘭台專門從外頭弄回來的,就一件事,把瑟瑟教出來。如今她說問問老爺,老爺會讓她不學?白花進去幾百兩銀子?
徐娘只等著看瑟瑟被攆回來的笑話,敷衍著行了一禮出去了。
過了一個半時辰,菲兒從廚房提來了食盒,遮蓋嚴實,也有雞湯的濃郁飄香。
先前董瑟瑟進府,董母連個頭繩都沒叫她帶進來,如今瑟瑟的衣服,全是谷嬤嬤準備的。
不過春末,天氣尚寒,她身上的上襦已經換做了薄薄清透的綃紗,裁剪貼合,隱隱透著她白皙的肌膚。身上穿著的細紗六幅裙更是若隱若現著曲線,細柳腰纏著一尺寬的絹紗,緊緊勒得不堪一手握。
瑟瑟如今不想在這些許小事上挑谷嬤嬤的毛病,谷嬤嬤遞來,她就接了,恍若不知其中關竅,穿戴起來,令菲兒給她挽了個百合髻,額角傷口粉嫩,她用了花鈿貼了起來。
瑟瑟在前,身後帶著提著食盒的菲兒,谷嬤嬤老臉耷拉著,領路時怪不高興,生怕這個走路一晃三搖,弱柳迎風的小妖精夠了老爺的魂,壞了老爺的計劃。
瑟瑟才不管那麼多,她久病初愈,面色本就發白,唇上點了口脂,也遮蓋不過。走不了多少路,就捂著胸口擰眉喘氣。從後院走到正院,短短距離,卻走了兩刻鐘。
谷嬤嬤想甩臉子又不能直接甩,憋著火氣,等正院聽到消息,跑出來個小廝前來迎接時,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作為吳蘭台的奶嬤嬤,後院沒有女主人,谷嬤嬤可以說是獨攬大權,這些小廝都不敢得罪,莫名其妙被罵了,還得帶著笑,弓腰把瑟瑟她們迎了進院子。
吳蘭台在書房,只准瑟瑟一人去,門口的小廝請了谷嬤嬤去隔間吃茶,攔著菲兒不許進,瑟瑟卻放軟了聲音:“許她與我一塊兒進可好?”
小廝面對近近兒說軟話的瑟瑟,不留神漲紅了臉,再一看眉清目秀的菲兒,好像懂了什麼,退開,許了她們進去。
吳蘭台坐在案幾後正在看書,聽見動靜抬眸含笑招手。瑟瑟帶著菲兒行了一禮,擺開了雞湯,小意溫柔:“爺忙於案牘,可該照顧自己,我別的不懂,只能給爺送份湯了。”
她抬手,讓菲兒盛了一碗,遞與了吳蘭台。
正是假做郎情妾意時,吳蘭台自然握著瑟瑟的手,一塊兒坐下,關懷了她的傷,對她今次的穿著看在眼裡,卻不做評價,只心疼她消瘦了。
瑟瑟等吳蘭台用了雞湯,抬手招來菲兒。菲兒滿心爬床的念頭,在徐娘的調|教下,看見吳蘭台都有些怕,可再一想,硬是咬著牙,湊近了去收拾碗碟。這可是她能爬上去報復徐娘和瑟瑟的好機會了。
菲兒使出渾身解數,舉手投足之間風情盡仿著徐娘的調|教來,可她骨子裡還殘留著做錯之後挨打的懼怕,身體不自覺打著哆嗦,手抖地瓷碟碰撞,刺耳的聲音讓吳蘭台都皺起了眉。
菲兒被嚇得跪在地上,卻不敢說話,只磕著頭。
瑟瑟抿著唇,細聲細氣:“爺,徐娘說要教我東西,令菲兒學了示範,可不知道怎麼,菲兒性情大變,唯諾怕人,似乎是……嚇到了。”
關於徐娘找了個丫鬟調|教示範的事,吳蘭台自然知道。他看了眼菲兒。這個在府中的明艷丫鬟經常往他跟前湊,他多少有點印象,與以往大大方方到有些膽大妄為相比,地上跪著的冷汗直冒的丫鬟,倒像是完全換個人,全然拿不出手的小家子氣。
徐娘調|教人,怎麼弄成這樣了?
吳蘭台抬眸看瑟瑟。眼前的少女,相貌嬌俏,氣質又清雅,自有我見猶憐之姿。若是被徐娘教成菲兒這個模樣……
那就壞事了。
徐娘或許能教出一個一身媚骨的美人,也或許,能毀了眼前這朵嬌弱的帶雨梨花。
瑟瑟倒是不知道這檔事關係到她的命運,眼睛眨著,落在案几上一本閒暇話本上,眸子裡有些許好奇。
吳蘭台思索不過一瞬,臉上就笑著道:“若是瑟瑟不喜,暫且免了就是。”
另闢蹊徑,也或許是個不同的門路。
“瑟瑟可還記得,你識不識字?”
瑟瑟赧然:“雖不記得,倒像是學過,看一眼都知曉了。”
失了記憶,也沒有了秀才家教養的中庸謙和之風,她乖巧,吳蘭台問,緊著真話答。
吳蘭台取了兩本書來,與瑟瑟看。一本是策論,一本,卻是鄉野話本。
“這裡講的是王爺納妾的故事。”吳蘭台翻開了話本與瑟瑟,含笑道,“王府繁華奢靡,王爺更是權勢滔天,若我的瑟瑟生在京城,怕是只有王府才配得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