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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了張嘴,周砥行居然心虛的沒法開口。
他不自在扭了扭屁股,像有一千根針在扎他,不安分,停不住。
這一趟他去了,本想祭拜一下已去的表妹,誰知舅家那麼瘋狂,屍身凍著非要讓他認下李尤翠來,得了名分才肯安葬。
那邊都是他沾親帶故的親人,說起嘴來各個都凶。周砥行本想不理,畢竟他在邊關的時候,就已經打定主意,回來正兒八經迎娶瑟瑟了。
可是舅家哭天喊地的,一副周砥行不答應,他們就要跟著李尤翠去死,給周砥行背上一個逼死親人的罪名。
在朝為官,哪怕是武將,關於品行也是十分被看重的。周砥行沒法為了這種事,搭上自己的前途。
再加上李尤翠已經身故,縱使給個名頭,也欺壓不到瑟瑟頭上來。周砥行猶豫再三,還是應了。
回家一面對瑟瑟,他才發現,這件事他說不出口。
而瑟瑟還一臉淺笑著看著他,更讓他心虛不已。
周砥行在被舅家拖累了之後,沒勇氣對這麼溫柔照顧她的瑟瑟說他準備的驚喜,甚至頭疼,表妹這件事說出來,瑟瑟會不會不開心。
他沒別的辦法,只能裝困,先哄了瑟瑟回去,第二天,派親兵給瑟瑟送了一份信,自己卻沒有露面。
跟著瑟瑟學了幾個月的字,周砥行的書信看起來已經像模像樣了。瑟瑟翻開一看,嘴角勾著,搖搖頭輕嘆。
周砥行倒是老實,什麼都寫在信里了。他小心翼翼提及,會給李尤翠一個名分,迎娶她牌位入門,好讓舅家把李尤翠安葬妥當。他說再怎麼樣,李尤翠一個十六歲尚未出閣的姑娘,死後都不能入葬,也的確不好。
未了,在最後小心翼翼提及,可不可以請董家父母入京,他想正式提親。
董父董母?瑟瑟垂眸,掩去一片深思。
瑟瑟對此不置可否,只關了院子門,對周砥行的關懷大不如從前。
周砥行還在樂呵,覺著瑟瑟終於能給他耍性子了,這是在乎他呢。顛顛兒派人去同闊縣,請董家人入京。
年關將至,董父董母帶著董小弟,拖家帶口的全來了。還不等周砥行把人接入將軍府,瑟瑟來尋周砥行,冷不丁問他:“將軍可知,我家父母是何等人?”
周砥行摸不著頭腦:“你父親是秀才,你母親是秀才娘子,難不成還有別的什麼?”
董父靠著瑟瑟在吳蘭台手中換來的攢典身份,早隨著吳蘭台的入獄而被奪了。沒了職位,女兒也不在身邊,不能再換個好主家,董父董母整日裡唉聲嘆氣。
瑟瑟涼薄一笑:“將軍卻是忘了,當初,我是如何進的縣衙。”
經過瑟瑟提醒,周砥行在記憶中才勉強回憶起來,起初瑟瑟就曾說過,她是被她父母,賣給縣衙的。
周砥行頓時反應過來自己請董父董母來的行為,在瑟瑟眼裡是多麼可笑。他結結巴巴:“我,我就是想著,成親這種大事,總該有長輩在才是。”
瑟瑟難得給周砥行了臉色。
“將軍說得對,成親要有長輩在,我沒有,所以這個親我看成不得。”
等到瑟瑟把門板拍在周砥行鼻尖上,周砥行傻眼了。
半響,他才反應過來,董瑟瑟的父母想必是把她的心徹底傷了,這是根本不認了。
那他興沖沖把人接過來,豈不是正好撞到瑟瑟的傷口上了?
周砥行在瑟瑟門前急得團團轉,親兵來報,說是董父董母已經進了城門,是直接送來將軍府麼?
周砥行臉色驟變,立即下令:“給我把人扔出城去!”
絕對不能讓董父董母毀了他的親事!
親兵有些懵,可執行的很快。把得知做了將軍的岳家,樂顛顛來京城享福的董父董母拖出了城門,守著不許進。
董家三口懵了。不停對他們說,他們是將軍的岳家,放他們進去。而親兵只執行周砥行的命令,守著他們根本不讓開。董家三口一天到晚水米不打牙,入了夜險些落著席地而眠的慘像,還是擺攤的大娘看不過去,令他們進屋裡休息。
這頭董家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千里迢迢來了京城,家當都賣了,結果進不得將軍府不說,連城門都不給他們進。董母潑辣,直接在城門口哭訴,說女兒不孝順云云。
她倒也聰明,不敢攀扯將軍不孝,只隱晦提了幾句,女婿的身份。
京城裡,流言是散布的最快的。等周砥行聽到了這個流言的時候,內容已經變成了在家欺凌父母兄弟,在外不恭不敬長輩,一個狠辣的女兒攀上高枝兒了,不和家裡來往,還故意誆騙爹娘遠赴京城,避而不見,將他們所有積蓄都散了乾淨,一點活路都不給。
周砥行都沒有把流言和自己家的瑟瑟對上號,還是寧王委婉提醒了句,他才得知。
這家人,果真沒拿瑟瑟當他們女兒對待!居然這麼惡意敗壞瑟瑟的名聲!
周砥行氣急。他是想要正兒八經娶瑟瑟的,才會請了董父董母來,可誰知好心辦壞事,這家父母和瑟瑟的關係僵硬到幾乎恩斷義絕,還又鬧出了這起子事來。
瑟瑟的名聲不好,不就是他的名聲不好麼?周砥行猶豫再三,在瑟瑟面前婉轉提醒了兩句,只見瑟瑟垂眸沉默,久久不語。
到最後,瑟瑟也沒有說出她父母一個不字,只避開了人,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