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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靜靜站在一側,令宮女去端了去火的茶來,眉目彎彎,一派溫柔。
“田神醫,還請你給陛下認真看看。”
田神醫慌忙低下頭,胡亂道:“……哦。”
搭了脈,看了趙定的眼睛舌苔,田神醫猶豫了下,又回頭去看瑟瑟。
他們看診的時候,瑟瑟坐在了博古架旁,她手中拿著一本書,借著格子窗透進來的斜陽金光,專心致志在看著書。
田神醫的目光她好似完全沒有察覺,頭也沒有抬,像是看得津津有味。
“陛下這個症狀……”田神醫吞咽了下,緩慢說道,“不過是有些暑氣而已。”
趙定放下了心。
“那田神醫給朕開一服藥吧。”
“是……”
田神醫慢吞吞眨著眼,張了張嘴,低聲對趙定道:“陛下,您這個症狀,需要慢慢調理,不妨微臣跟您去前殿,給您調養身體?”
說完話,田神醫屏住呼吸,幾乎是豎著耳朵聽瑟瑟的動靜。
而瑟瑟好似完全無知無覺,翻了一頁書。
田神醫心跳砰砰,急切地看著趙定。
趙定還當是田神醫沒有了病人,無趣了。當即笑道:“也好,有田神醫在,朕也省點心。”
說著,他起身走到瑟瑟面前,撥弄了下瑟瑟的鬢髮。
“皇后,朕可要搶走你的一個得用人才了。”
他打趣著。
瑟瑟雙手合上書,眸子一眨,滿是無辜:“只要能讓陛下身體康健,田神醫您帶走不送回來都行。”
“哈哈哈哈……”趙定笑呵呵道,“那可不行,朕還等著田神醫給皇后調理好身體,以後好有個嫡子呢。”
趙定說的是嫡子,可眼裡的欲望,卻不是這個意思。
瑟瑟笑吟吟道:“比起臣妾的身體,臣妾更關心陛下您的身體。田神醫。”
她目光投向低頭站在案几旁的田神醫,微微挑眉:“去了御前,給陛下調理身體的時候 ,可千萬別忘了……保重你的身體。”
瑟瑟捂著唇似笑非笑道:“畢竟本宮,還等著你調理身體呢。”
她的聲音輕飄飄柔軟軟,像是玩鬧似的打趣,可這話落在田神醫耳中,倒像是一道催命符。
他額頭有些滲汗。恍然之間拼命想,自己這個決定對還是不對。
可是容不得他反思了,趙定脾氣不好,怕留下來發了脾氣嚇到了瑟瑟和孩子們,與瑟瑟坐了一會兒,起身告辭了。
離開前,自然把田神醫也帶走了。
一路上,田神醫都在想,要不要告訴給趙定,說了趙定會相信麼?
他跟在趙定的輦車旁,剛剛走到前殿,忽地想起來,今日,瑟瑟好像沒有給他藥。
藥!
田神醫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
只是想到,他的身體就像是爬滿了千萬咬人的蟲子,在不斷啃咬著他的肌膚,從肌膚爬到內臟,在他血管里穿梭。
田神醫腳下一頓。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
不行,要忍住,只要忍過去,就好了。
他自己就是用藥高手,自然知道瑟瑟給他吃的是讓他身體產生依賴性以及癮性的毒|藥。他還知道,只要有藥方,他就能配出解藥來。
可是瑟瑟那裡什麼也沒有,沒有給他看見藥方,也沒有給他殘留一點的藥粉讓他分辨,所有的藥粉都只有那么小小的一指甲蓋,他眼睛發紅的時候哪裡還記得起藏留,恨不得連裝藥粉的手珠也吃進去。
他忍著一身的痛癢,被安頓在了一個偏殿。藥莊裡的一個藥童和他許多的藥材也都搬了過來,御前的人說,等他休息一天,就開始給陛下調理身體。
田神醫也想趁這一天的時間,把自己身體的癮拔一拔。
那段被拴著脖子當狗的經歷……
田神醫臉色陰沉。
真是他畢生的恥辱!
田神醫隨著趙定離開,地窖里,就剩下夏嫣嫣了。
瑟瑟好心去看了看她。
外邊縱然是酷暑之時,地窖里還是寒氣逼人。夏嫣嫣抱著一床被子縮在角落,面對著牆壁喃喃低語著什麼。
“好妹妹,說什麼呢?”
瑟瑟提著燈緩步而來。
她臉上帶著笑,溫柔中有些好奇,像是在家中的隨意。
夏嫣嫣渾身顫了顫,緩緩回過頭來。
她的臉上有一道貫穿鼻樑的傷疤,翻著暗紅的腥肉,醜陋的看一眼就會做噩夢。
瑟瑟卻全然沒有把她可怖的臉放在眼裡,挑眉,倒是有些憐惜。
“田神醫下手真狠,你倒也受苦了。”
夏嫣嫣的嗓子幾乎壞了,她轉身跪在地上,吃力地對瑟瑟說道:“姐姐……饒了我……饒了我……”
瑟瑟好笑得看著她:“饒了你,你做了什麼需要我饒了你?”
夏嫣嫣如果一開始還不懂,那麼她被關了快兩個月,這一些發生在她身上的,都是曾經夏瑟瑟經歷過的,她就懂了。
這是報復。
報復她藏在趙定的身後,把一切受苦受罪的推給了夏瑟瑟。
夏嫣嫣還被趙定看重的時候,她沒有報復,等到趙定再也不會想起她了,一切曾在夏瑟瑟身上經歷過的,全部都還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