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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婦們又把調笑對準了黃大娘,起著哄在旁邊瞎慫恿著。
黃大娘哪裡捨得笑話別人的時候把自己搭進去,啐了一口站起身黑著臉就走了。
“剛剛誰說是餓得,可別瞎說!”坐在大槐樹下的老婆子們擠眉弄眼著,怕瑟瑟又問她們要糧食,故意岔開了話題。
“人家是讀書人,讀書人知道麼,故意把自己弄得細一些好看!讀書人怎麼能餓著呢,可不能這麼說,秀才娘子要不高興了。”
“桂花姨,我們是真的餓得。”瑟瑟伸出了手,她的手滿是傷痕,瘦的手腕骨節凸顯。
“您行行好,給口糧。”
桂花姨皺眉:“哎你這丫頭,之前不清高的很,怎麼張口討飯起來這麼沒臉沒皮了!”
被這麼當眾罵了,瑟瑟淡定得很,繼續說道:“您也知道,鄧五在京考狀元呢。他傳回來家書了,說他考中了,馬上就要被封官了。姨,您借給我糧,我讓鄧五給您男人在鎮子上安排活計。”
桂花姨頓時驚訝地站起身。
“你男人……考中了?”
幾個村婦都嚇了一跳。
這土裡刨食的農村人,哪裡知道什麼讀書人的事,頂多曉得讀書花錢,讀書人考取個功名,就是了不得的官老爺了。
只是錢家錢秀才沒什麼本事,就坐館教書,錢家娘婚前是個大夫,錢家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鄧家他們更清楚,全家窮的就剩了兩畝地,賣田賣女兒,硬生生把鄧五供著考學,為此鄧家窮得是一貧如洗,在梨花村幾乎是最窮的人家了。
這些村婦們打趣錢瑟瑟打趣慣了,誰讓她是秀才公的女兒,秀才公的媳婦,還過得不好,苦巴巴的。一個身份比她們高的人,日子過得沒有自己好,她們打趣著就覺著自己高高在上了,舒服。
這她們怎麼也想不到鄧五居然考了功名真的做官了?
“鄧五家的,你可不能哄姨啊,這可是大事!”
桂花姨不敢調笑瑟瑟了,囁囁道。
瑟瑟面上柔柔的:“這種事我怎麼會騙人呢,過些日子,就有人來給鄧家修祖墳了,到時候桂花姨一看就知道。”
“這……”
桂花姨幾個面面相覷。
“而且梨花村可是鄧五的家,他改明兒肯定要回來修房,您如今幫襯著一點,我們也能幫襯您啊。”
瑟瑟笑語盈盈。
桂花姨心跳快了。
“鄧五家的,你要多少糧,你棗姨有,這就給你拿去!”
旁邊一個村婦跳起來火燒屁股似的,拽著瑟瑟的胳膊就把她往自己家帶。
“哎你等等!鄧五家的……呸,秀才娘子,你跟我走,嬸嬸給你糧!”
瑟瑟站在大槐樹下,沒一會兒,村里各家戶的男人帶著媳婦,扛著糧食就來了。
同時來的還有里正。
自己村里考了個官老爺,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別說糧了,這會兒瑟瑟要是開口要牛要地,他們都只有給的份兒。
里正帶著烏泱泱一群人,把糧給瑟瑟搬到了院子裡,幾個村婦自發留下來,圍著灶台給瑟瑟準備著飯。
瑟瑟去隔壁家把寶福接了回來,順便給了鄰居家照顧寶福的嬸子一塊兔腿道謝。
鄰家嬸子沒敢要,還跟著提了一袋糧食,給瑟瑟送過來。
鄧家破敗不堪,缺這缺那,里里外外打掃都是錢瑟瑟一人的事,這兩天她病倒了,院子裡就顯得髒乎乎的。
瑟瑟搬了個瘸腿的凳子,抱著寶福坐在那兒。
她自然得很,絲毫沒有給里正讓位的打算。
而里正也顧不得這點,他搓著手心裡頭直跳:“秀才娘子啊,你說……鄧五真的考上了?”
“真的考上了。”瑟瑟抱著寶福,給他餵了白米的飯,配著肉糜和蔬菜,低頭垂眸,溫溫柔柔著。
“我把諸位的名字全部寫下來,誰送了什麼,回頭了我讓鄧五給誰家加倍送回去,絕對不占鄉親們一點便宜。”
“用不著用不著!”
里正聽見瑟瑟的話,心裡頭踏實了,笑呵呵道:“大家都是一個村的,鄉里鄉親一家人,你們家男人老婆子都不在,幫襯一把應該的,應該的。”
瑟瑟嘴角一勾。
這會兒說的倒是好聽,先前錢瑟瑟餓得險些死了過去,寶福餓得地上抓蟲挖土,這些鄉里鄉親路過的時候都不帶低頭看一眼的。
“那就多謝了。”
里正帶著一幫男人把家裡頭的磚瓦該修的修,漏了的牆該補的補,院子裡幾個村婦三兩下就打掃乾淨了。
瑟瑟熬了一罐藥的時間,鄧家裡里外外都煥然一新了。
廚房裡堆著十幾袋米糧麵粉油,幾個男人也被她劈了一大捆的柴,壘放的整整齊齊。
里正帶著人陪著笑離開後,立即派人去鎮子上打聽,是不是放榜了。
而瑟瑟燒了一鍋水,給自己和寶福洗了個香噴噴的澡,直接砸開了鄧婆子緊鎖的房門,從裡頭取出來了新得兩床被褥,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家中有米有糧,有肉有油,瑟瑟也不急,變著花兒做飯,給寶福和自己的身體好好調理。
寶福三歲大的孩子,吃不飽的日子久了,胃和錢瑟瑟一樣,餓得有些不太好。瑟瑟一邊給寶福煮粥慢慢養胃,一邊給他弄了些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