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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坐在那兒氣定神閒,半響,才微微挑眉:“嗯?”
她的尾音上揚,是對田神醫的不滿。
田神醫立即抖了抖,加了一句:“主人,求求您!救救……您的狗。”
瑟瑟慢吞吞從手帕里取出一顆珠子。
她指尖一拋,穩穩地把珠子拋入小鐵籠中。
田神醫急切地撲上去,抓住小珠子,兩手一撥,從裡頭倒出來了一點藥粉,仰頭全部吞了進去。
“咳咳咳……咳咳……”
他嗆得直咳。
瑟瑟涼涼看了他一眼,目光移到夏嫣嫣身上。
夏嫣嫣迎著瑟瑟的目光,差點都要鑽進牆裡了。
她哭得眼淚都幹了,叫不出來,無法求饒,不能痛罵,只能在田神醫手裡,日復一日被欺凌。
那些夏瑟瑟曾經受過的苦,一份一份加注在夏嫣嫣身上,夏瑟瑟曾經受過的傷,每一個位置都讓夏嫣嫣也留下永久的痕跡。
夏瑟瑟曾經受過的一切,夏嫣嫣都逃不掉。
半個月的時間,這些內外酷刑磋磨的她痛不欲生。
而夏瑟瑟,卻在田神醫手裡撐過了一年。
夏嫣嫣的袖子已經爛了,她的胳膊上有十幾道刀痕,剛剛結痂。
瑟瑟垂眸掃了一眼,眼含同情:“痛麼?”
問出來,她才捂著唇輕笑:“差點忘了,妹妹不怕痛。”
“嗚嗚嗚……”夏嫣嫣嗚咽著往牆角縮。
田神醫已經把所有的藥粉都吞咽了下去,他長舒一口氣,趴在小几上一動不動。
“我記得你曾想要斷筋重接……”瑟瑟起身,路過小鐵籠的時候,若有所思,“如今你可以試一試了。”
不等田神醫回過神,夏嫣嫣已經急了,她的嗚咽急促如悲鳴。
可是她的悲鳴又有什麼用。
瑟瑟轉身離開,完全沒有把身後夏嫣嫣的悲鳴放在眼裡。
當初夏瑟瑟的痛苦悲鳴,夏嫣嫣聽見了,也不曾放在心上啊。
入了夏,宮裡的冰供應主要在三處,前殿趙定的寢殿,中宮皇后這兒,還有就是壽康宮,太后那兒。
前殿裡的用冰量是最大的。趙定忙於朝政時,一直宿在前殿,整日整夜的被政務煩得燒心,也就靠著冰降降溫緩緩。
前殿的西側,有一處四面通風的涼台。
瑟瑟抵達時,鎮北王已經在那兒候著了。
他背對著瑟瑟,抬著頭似乎正在看什麼,專心致志的。瑟瑟來了,也就是宮人通報,他才如夢初醒。
“皇后娘娘。”
鎮北王見著款步而來的瑟瑟,抬手行禮。
瑟瑟扶著大宮女的手上了台階,對著鎮北王頷首:“殿下。”
兩人落座,涼台中,大宮女和一個小宮娥服侍左右。
小宮娥上了茶,退立在一側。
外頭炎熱,蟬鳴連連,瑟瑟搖著手中緙絲扇,不急不緩。
她腳下放著冰盆,包裹著鏤空雕花的青銅器,裊裊寒煙從其中漫出,飄散在她的裙擺。
“皇后娘娘,”鎮北王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瑟瑟的開口,最終只能認輸,苦笑著率先開口,“您要收養列兒如兒晨兒?”
瑟瑟慢慢搖著扇,口齒清晰:“是收養,也是過嗣。”
鎮北王也是趙家宗室,與皇室目前還是三代之類的近親。過嗣……的確辦得妥。
“皇后娘娘。”
鎮北王猶豫了下。
“微臣聽列兒說了,皇后娘娘待他們很好,他們也改了口,稱呼您為母親。您在中宮專門撥出一個偏殿來教他們,待人接物,識人明事。就算是親生母親,可能也就能做到您這樣了。”
瑟瑟微微一笑:“這算是鎮北王殿下的夸捧麼?那本宮就收下了。”
鎮北王:“……”
和瑟瑟這是第二次見面,第一次正式會晤,鎮北王已經有了深深的預感,他在這位皇后手上,討不到好。
“皇后娘娘,”鎮北王嘆了口氣,“微臣也不拐彎抹角了,就問您一句話。”
“您是不是有……”
鎮北王一字一句,神情凝重,不等他說完,瑟瑟起身,一手撐著桌,一手執著扇子,擋在鎮北王臉側,也擋住了她一臉的趣笑。
“你是不是有不臣之心?”
鎮北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瑟瑟語速飛快地輕飄飄打斷。
他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鎮北王僵硬坐在那裡挺直了背,瑟瑟撐著桌,那雙淺似琥珀色的眸滿是戲謔,距離他很近,讓他看得一清二楚。那雙眼裡,倒映著他僵硬的面孔。
即使只是短短一瞬。
鎮北王的眸色沉了下來。
瑟瑟卻坐回了原位,搖著手中扇子笑得眉眼彎彎。
“本宮同你開玩笑呢,鎮北王殿下。”
她纖長的睫毛一眨,滿眼是狐狸似的無辜。
瑟瑟悠悠然往後一靠,腳下輕點,半轉著身,氣定神閒地好似庭院玩鬧。
鎮北王慢慢也帶了笑意,這份笑,與以往截然不同。
“皇后娘娘真是趣人,果真好笑。”
他的口吻特別老實,有種憨厚的農夫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