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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寶珠只好點頭。
於是,三個人就一起奔了馬家。
進門,馬桂花就迎上來,“閨女,你說,這是誰那麼有病,把這樣一個貴重的物件偷偷放在咱們家炕柜子最裡頭的夾層里啊?”
原來,馬氏跟徐俞氏從老李家一回家,徐俞氏就說要找東西,找來找去,找了一下午,這才在炕柜子最底層找到了一個珠花。這珠花可不是馬家的,馬家沒富庶到這種地步。
因為這珠花是金子打造的,上面鑲嵌著各色的寶石,且不說金子本身的價值就不少,就說這些大大小小的寶石,也值老鼻子錢了。
“呵呵,看起來是了!”
徐寶珠除了苦笑,還能做什麼?
“閨女,這怎麼辦?咱們怎麼想法兒還給別人啊?”馬氏抱著一種撿著別人東西就要交還的心態,壓根沒往別處想。
“哎呀,我的好姐姐,你怎麼那麼糊塗啊,這若是旁人無意中丟的,咱們撿了該還的,可誰能把這樣貴重的珠花遺失在咱們家,還在炕櫃最裡頭?”
“啊?對啊,這事兒是不太可能!”馬氏也詫異了。
“娘,嬸娘,暫且先不管了,反正總會有人來討要的,咱們就等著吧,來吧,這是四爺給送來的飯菜,咱們先吃,吃飽肚子才好想想旁人是怎麼把珠花隨隨便便丟在咱們家的!”徐寶珠說著,就笑了。
這丟得水平還真是不一般。
吃著飯,才發現喜子不見了,問雙翹,雙翹也說沒看見,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徐寶珠滿心的狐疑,也顧不上去追究喜子,只哄著兩位娘吃了飯,又安撫她們幾句,這就跟了雙翹回去了。
回到李家,天都已經黑了下來。
還沒進小院,就聽到姑母李賽鳳住的院子裡鑼鼓聲聲,依稀有人在唱戲。
管家忠叔過來,說,“四少奶奶,姑奶奶今兒個請了城裡的戲班來在唱戲,老夫人讓老奴來問您,是不是也一起過去聽戲?哦,老夫人還說了,您若是覺得不想去,那就不用去,別勉強自己個兒!”
這話一說,徐寶珠就暗暗感激了,感激婆婆李陳氏對自己的體恤。
她現在哪兒有心思聽戲啊,滿心滿腦子都是那枚珠花,當然李陳氏一定不知道珠花的事兒,她只是猜著徐寶珠對這位姑母避而唯恐不及,哪兒還會顛顛地為聽戲跑去給李賽鳳刁難啊!
“麻煩忠叔回稟婆婆一聲,就說我頭痛 ,就不過去了!”
“嗯,好的。”
忠叔笑嘻嘻地走了。
“雙翹,你去聽戲吧,我自己回去歇著就成了!”徐寶珠自己心情不好,卻不好讓人家雙翹跟著自己一起鬱悶,這府中難得請了戲台來,不去看,豈不是遺憾?
“哦,那好,奴婢正好去找香柳要鞋墊樣兒,奴婢去去就回!”雙翹沒有拂了她的好意,應了一聲就去了。
香柳是李顯仁屋裡的丫鬟,前幾日被楊惠芬留在娘家伺候她生病的老娘,昨兒個剛回來,香柳是李家的丫鬟,楊惠芬就是再大膽,也不敢把她長久地留在娘家使喚。
徐寶珠自己回了小院。
小院叫清風苑。
名字還是之前李海城取的,因為這院子一直就是他住著,後來跟徐寶珠成親後,也依舊住在這裡。
屋裡沒亮燈,他們主僕二人走的時候,天還是亮著的,所以就沒留燈。
她走進去,黑漆漆的屋子瞬間像是一個張著大嘴的巨獸衝著她撲來,她猛然想起三年前,徐家遭天災,諾大的院子裡只剩下她跟嬸娘,倆女人一到晚上就害怕,相互靠在一起,嚇得牙齒打顫,那黑就跟今夜似的,如狼似虎地從頭頂,從四面八方積壓過來,她想逃,可是腿沒勁兒,她想哭,可爹娘都沒了,她哭給誰疼?
就那麼緊咬著唇,整整一夜不能合眼,天亮的時候,徐俞氏看她嘴上都起了一層的血泡,有的血泡給她咬破了,唇上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我的寶珠啊!
徐俞氏悽厲地哭喊一聲,抱著她,娘倆哭成一團。
也就從那一刻起,徐俞氏決定帶著她來李子耩找李家,當初的婚約還在,他們李家不能違背,徐俞氏拼著一死,咬著牙跟她行了千里路才來的,徐俞氏當初暗暗想了,若是李家真因為徐家家道中落了,不肯接納寶珠,那她就要碰死在老李家,怎麼著也要讓老李家拿出一點誠意來,哪怕是錢,哪怕是一個能容寶珠存身的小屋,只要能給寶珠留下一點活下去的希望,那她死也死得瞑目了!
如今,徐寶珠站在黑漆漆的屋子裡,想起那些事兒了,想起嬸娘的艱難抉擇,偌大的委屈、傷心鋪天蓋地而來,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蹲在地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倏然,有一雙手抱住了她,她心驚,剛要喊,卻聽得他說,“怎麼好端端的哭鼻子?知道不知道,你哭的樣子好醜的!”
“你……”她登時氣得眼淚沒了,推搡了他,“我很醜,你就別回來了,去街上找那些好看的鶯鶯燕燕去吧!”
說話中帶了幾分的醋意,眼淚再次沒忍住又滑落下來,“嗚嗚,人家都哭了,你還說這些來傷人家的心,嗚嗚,你……怎麼就那麼壞啊!”
她哭倒在他懷中,他的懷抱竟那麼溫暖,她依偎著,竟就忘記了黑暗中的悽苦跟荒蕪,不覺中,兩隻小手就攀住他的腰,緊緊的,似乎怕他會護忽然間消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