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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坊是京中窮人住的地方,那裡魚龍混雜,住著不少下苦力的鄉下人。怪不得這婦人臉紅,門房臉上帶
著輕視。
鄭旭被他的輕視刺痛,大聲喝道:“你這奴才,我們是來找郡主的。你當下人的,不去稟報主子,攔著客
人不進門,問東問西的,小心我告訴你們郡主。”
門房原是要教訓他的,但一想,說不定真是郡主的什麼人。那他可不也輕易得罪,他想著,把門關上,留
下一句先等著,就進去通報。
鄭旭雖然擺出一副高傲的模樣,實則已被公主府的氣勢嚇軟了腿,虛張聲勢而已。他剛才一時氣憤,才脫
口而出,現在不免有些忐忑,害怕郡主不認他。但一想自己與碧姜姑娘的關係,又挺直了腰背。
上次娘帶他搬離落花巷後,他得知碧姜姑娘被賣入了高門,已是死了心。前幾日娘聽說碧姜姑娘當上郡
主,不知怎麼的就起了心思,非要拉著他上公主府。
他當然也是願意的,不過他以為。碧姜姑娘現在身份變了,能配得上他,自然應該是她先去尋他,而不是
他巴巴地過來。
“旭兒,你看剛才那門房,一臉看不起我們的樣子。只要你當上郡主的夫君,娘看他還敢不敢狗眼看人
低。”
“娘,書中有雲莫欺少年窮,就算是不靠郡主,我也依然能讓他刮目相看。”
美娘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兒子還是太年輕,不知世間的一些彎彎繞繞。這次落榜,不就是因為他們沒有塞
錢打點。要不然,她覺得憑旭哥兒的才學,一定能榜上有名的。
若是旭哥兒成了郡主的郡馬,那誰還敢小瞧?
不大一會兒,那門房重新開門,斜了一眼母子倆,“你們兩個當公主府是什麼地方,無事消遣人來了?我
們郡主說了,她沒有母親,也沒有什么姨母。你們快走吧,若是再敢胡亂攀親,休怪我們棍棒侍候。”
說完,那門“嘭”一聲關上。
“哎……這位大哥,您聽婦人說。我們真認識郡主……你若是不信,就帶我們進去,是真是假立見分曉。”
門房在裡面搖搖頭,一臉的鄙夷。這母子倆分明是見郡主得勢,上門打秋風來了。
美娘拍著門,不停地求著。鄭旭陰著臉上前,一把拉住她,“娘,你別求他們了。人都說戲子無情,妓子
無義。兒子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她這是當上郡主想嫁高門,忘記了我們的情義。她如此絕情,我們又何必求
她?”
妓子二字聽得美娘一愣,心裡暗想著,旭兒必是情急之下才口不擇言的。
“旭兒,想是郡主惱了我,故意刁難的。我當初真是鬼迷心竅,為何要攔著你們。早知道她會當上郡主,
說什麼我也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她肯定是想出出氣,娘就順著她。只要她氣消了,自然會見你的。”
說著,美娘就跪下來,對著公主府。
“娘……”
鄭旭去拖她,她不肯起身。已有經過的人開始對他們指指點點,他覺得很難堪。自己像被耍的猴子一樣,
被別人品頭論足著,渾身不自在。
“旭兒,你也跪下來,我們一起求郡主娘娘。”
“娘,我們何必求她……她攀了高枝,不顧舊情……”
“旭兒,她現在是郡主,就算是跪著求她也不丟人。你難道不想早些出人頭地,讓別人看你的臉色?只要
你當上了郡馬,那些人立馬會改變嘴臉。莫說是秀才,就是舉人,你也是輕而易舉就能考上。”
美娘對這個兒子,從小當眼珠子一樣養著。像這樣大聲對他說話,還是頭一次。旭兒不知道權勢的厲害,
以為憑自己的本事就能出人頭地。
她之前一個人帶著孩子,為何會不顧落花巷的名聲,也要住進去。就是因為落花巷背靠攬月閣,有人護
著。要不然她們孤兒寡母,還不得被人欺負死。
多年來,她是拼著一口氣,想著兒子真有才學,一定能高中。哪成想著,落榜的消息傳來,不光是旭哥兒
受不住,她都差點病倒了。
她尋了人打聽,才知道應試是要打點的。
可他們哪有銀錢,這些年供著旭兒讀書,她一直都拼命做活,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前兩天,她無意間聽到
陛下新封了一位郡主。那郡主出身落花巷,她仔細一打聽,得知是碧姜,不由得喜出望外。
碧姜姑娘有多喜歡兒子,她是知道的。
她相信,只要他們上門,郡主一定會見的。
可是沒有料到,現在他們的身份是雲泥之別,別說見人,就連門都進不了。
她的話讓鄭旭臉色變了幾下,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確實認為無論是鄉試還是府試,都有失公允。與他一
個學堂的同窗,學識不如他,不過家中有個親戚是某個世家的遠親。拐了好多彎的搭上那個世家,順利考上秀
才。
“娘……”
“跪下吧。”
鄭旭狠狠心,看著那些指點的人。今日之恥,他會永遠記得。總有一天,他要這些人對他畢恭畢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