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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從哪裡來的?”
“秦夫人給的,碧姜姐姐,她起了害你之心,你千萬要防著。她說讓我把這東西下到你的茶水中,那麼你以後就會身子長得粗壯,不討男人的歡心。”
“她是這麼說的?”
綠衣被她一問,歪著腦袋,細思著,“她確實是這麼說的,難不成姐姐覺得有什麼不對?”
碧姜拿出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紙包,是之前趙嬸的,“當然不對,這藥一點一點地加在飲食中,會讓人逐漸消瘦,枯竭而亡。若是一次給人服下,則會當場吐血,五臟衰竭而死。”
綠衣大驚失色,忙抓著她的手,“碧姜姐姐,她這是要你的命啊?她還騙我說對身體沒有什麼壞處,分明是在哄我。她此舉不僅除掉了你,說不定順便將我也除了。”
“所以你把東西拿給我是最正確的,不光保住了我,也保住了你。”
“碧姜姐姐,娘從來沒有說過,大戶人家的後宅這麼可怕。她只說我們要緊緊抓著男人的寵愛,就能享盡富貴。她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在後宅,我們隨時能被別人弄死?”
碧姜反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在抖。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姑娘,沒見過生死,以為進了侯府就是享福。突聞此事,難免有些害怕。
金娘怎麼會告訴她們這些,要是早告訴她們,哪還有姑娘心甘情願成為男人的玩物。
“世間只有千日做賊,沒聽過千日防賊的。她既然有害我之心,一擊不中,還會再擊。一個不小心,我就有可能中招。你別怕,有碧姜姐姐呢。”
“姐姐,那你想怎麼做?”
綠衣緊張地問她,不知為何,聽到她說別怕兩個字,自己好像沒那麼怕了。眼前的碧姜姐姐像是與她一起長大的那個姐姐,又好像不像。
這樣的碧姜姐姐…………
碧姜拍著她的手,“此事我心裡有數,多謝你如實相告。”
經過上次的事情,碧姜已是承了她的情,加上這次,足以見她的心是向著自己的。
綠衣如釋重負地深吸一口氣,裝作不以為意地道,“碧姜姐姐,你言重了。無論何時,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是站在姐姐這一邊的。”
碧姜認真地看著她,“你這句話,我記住了。你回去吧,若是秦氏問起,你就說還得寬限一兩日。”
“好,你多小心。”
綠衣離開後,碧姜的臉就沉下來。重活一世,她還真想不到,第一個想要自己命的人會是扶茶。
當初她還是公主時,確實更倚重侍劍和挽纓,但她對點香和扶茶亦是看重的。
她看著手中的兩包藥,扶茶是多想自己死。先是讓趙嬸把藥一點點地添在自己的飲食中,讓自己死得不知不覺。接著又讓綠衣一次藥死自己,看來是有些等不及了。
趙嬸等綠衣離開,才進了屋子。
一眼就瞧見姑娘手中的東西,她立馬明白綠衣姑娘是為何而來,趕緊關上門。碧姜沒有避她,並未收起手中的東西。
“姑娘……綠衣姑娘來,莫不是受了秦夫人的指示?”
“沒錯,秦扶茶想要我的命,一刻都不想等了。”
趙嬸緊鎖著眉,按理說,秦夫人和姑娘都是公主的人,理應相互扶持,秦夫人為何一心想除掉姑娘?
碧姜知道她在疑惑什麼,淡淡地一笑,“一山不容二虎,她以為我是來和她搶周梁的。我倒是不知,她會為了一個男人,不顧公主的命令。”
因為私情背了主的奴才,理應除去。
趙嬸被她身上的寒氣一凍,腦子清明起來。姑娘的意思,莫不是……
“姑娘,你想怎麼做,奴婢可有能幫上忙的?”
碧姜笑了,媚色天成,任誰都不會想到接下來的話,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她說:“趙嬸,你敢殺人嗎?”
趙嬸身子僵住,狠著心道:“若為護主,奴婢什麼都敢做。”
“好,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你放心,殺人的事情不用你做。我一向喜歡親自手刃敵人,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不願意假手他人。”
她語氣中那種殺氣流露無疑,不是死人堆里走過的人,不可能有這樣的森寒氣息。她話里的那種隨意和霸氣,無不表明,殺人與她而言,是最尋常不過的事情。
趙嬸的心不由得顫得厲害,又隱含著某種莫名的興奮。自己沒有看錯人,這注下得極好。
碧姜立在窗邊,一直看到夜幕低垂。
今日原本是月圓之夜,卻不知為何烏雲漫天,遮住了圓月。窗外黑漆漆的,所謂月黑風高殺人夜,倒是應景。
她讓趙嬸晚上呆在自己的屋子裡,莫要出來。而她則帶上該帶的東西,出了園子。
那修長的身影已在角落裡侯著她,見她出來,兩人相視一眼。她知道,他一定會出現。他知道,她一定會出來。
他隨手遞上一樣東西,她接過,心下滿意。還是他知道自己的心思,猜到自己今晚要做的是什麼。
她走在前面,他像影子一樣跟在後面。
只不過,她的身形不再高挑,而他的影子太過修長。除此之外,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他們之間那種經年累月下來的默契,不用語言,就能相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