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頁
他說到這裡,眼睛是盯著碧姜的,碧姜手一頓,接著寫完。寫完後,才看向他,“為何這麼急?”
“燕赤此行,是想折辱我大肅,或者說是你。你一死,皇室之中再無公主。你最信任的人唯有玉山郡主,
你說,到時候燕赤那些小人會不會轉而求娶你?太后和陛下的心思,想必你是明白的,或許他們真會用現在的
你替嫁。”
若是那樣,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雖然他們有婚約,然國難當前,大義之下,她不嫁也得嫁。
她點頭點,眼神冰冷。
心裡越發的冰涼一片,要想逃過和親的命運,她只能是儘早嫁進國公府。陛下再昏庸,也不可能讓一個臣
子之妻去和親。
想到這裡,她對皇侄越發的失望。
“燕赤狼子野心,臣與他們曾有過八年交戰,深知他們生性貪婪,狡猾多計,永不知足。望陛下謹記先帝
遺願,與燕赤,絕不可談和。臣深知朝中將才稀少,陛下或許無可用之人。臣斗膽推薦,敬國公據九,文韜武
略,是將帥之才,堪當大用。”
她看了他一眼,他說過,若是要出征,會帶她前往。他們與過去一樣,把燕赤人再次趕得遠遠的。
手上的筆似有千斤重,她握得很緊,就像是握著劍一般。
“臣死後,不葬皇陵,不葬別人的祖陵。”
他看向她,她淒涼一笑,“我是和離的公主,按制還是皇家女,死後應葬妃陵。但那裡卻不是我願意呆的
地方,雖然只是一具軀殼,我也想呆在自己喜歡的地方。不如就望歸山吧,那裡離皇陵近。”
“好,臣願永世守護大肅,願葬在望歸山,遙望著肅氏皇陵,還請陛下恩准。臣肅玉絕筆。”
最後一個字收尾,她握筆的手,已關節泛白。
論天下知她心者,唯隱莫屬。這一字字,一句句,仿佛就是出自她的口中。事無巨細,面面俱到。
白宣黑字,望之,字字觸目驚心。
“甚好,明日就去宮中報喪。”
她放下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從今往後,肅玉這個人,就連名字,都不會再存於世間。就讓之前的種
種,都隨著那具軀殼的下葬塵歸塵,土歸土。
兩人等著墨跡干透,把宣紙收起來。折好後據九揣進袖中,與她一起出了屋子。
翌日清晨,一騎快馬直奔京中,騎馬人頭縛白色的孝布,徑直停在宮門外。宮門口的侍衛眉頭一皺,還未
訓斥,就聽來人說:“護國大長公主於昨夜子時正病逝。”
什麼?
侍衛心一驚,忙進去稟報。
喪報一層層,通過宮人的嘴傳到太后和陛下的耳中。太后手中的杯子差點滑下來,喃喃道:“怎麼可
能?”
明明每次進宮看著都是康健的樣子,怎麼就病逝了,會不會其中有什麼詐?
陛下臉一沉,“快,備駕,朕要出宮。”
秀水莊內,眾人已經準備妥當,由碧姜扶棺回京。她一身孝衣,滿臉悲慟,越發顯得楚楚,令人生憐。
挽纓和侍劍左右攙扶著她,跟在靈柩的後面。
喪號,白幡。
原來的棺木已換,由於屍體太過僵硬,壽衣沒有另行更換。即使是知道棺中只是主子的軀殼,挽纓和侍劍
還是哭成了淚人兒。
三年前積攢下來不敢流的淚水,此時流了個痛快。
碧姜亦是淚眼朦朧,濕了眼眶。領頭的是據九,沒有著孝衣,卻也是一身的白袍。侍衛們起棺,一行人出
了秀水山莊。
途經之地,莫不引人駐足指點。得知是護國長公主的靈棺,皆下跪行禮,跪送他們。
靈柩回到公主府時,已是近午時。
將將放好靈棺,陛下的御駕就到了,隨後太后的鸞駕也到了。
廳堂之中,停放著那尊棺木。陛下像是不願相信般,慢慢地走近。近到跟前,先是閉著雙目,許久才睜開
眼睛。
棺木中的女子,冰霜的臉,透著死氣。太后跟在陛下的身後,也將棺木中的女子看得清清楚楚,就算是屍
身已經僵硬,卻是大長公主無疑。
“皇姑姑……”
“陛下,您請節哀。其實三年前,公主已知會有今日。”據九說著,呈上那封遺書。
皇帝身邊的太監接住,筆跡確實是大長公主的。太監把宣紙展開,讓太后和陛下過目後,大聲念出。
念完後,太后的臉色極為難看。因為陛下眼裡那一閃而過的內疚,以及望向她時,埋怨的眼神。
“三年前,殿下回京時,臉上受了傷。當時殿下就想,既然僅能再活三年,何必讓別人記住自己的樣子,
徒添傷心。索性自稱容貌已毀,以面紗示人。前些日子,與永忠侯和離,皆是為此。”
據九垂著手,立在一邊,低著說完,沒有抬頭。
皇帝的手撫著靈棺上邊明黃的壽錦,他確實已經好多年沒有看過皇姑姑的臉。若不是這最後一面,恐怕他
都想不起來她的模樣。
三年了,皇姑姑一直拖著病重的身體,沒有一句怨言。反觀他,卻在燕赤求親時,險些動搖。母后總說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