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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師傅出於職業習慣,見到桌上有動物就想做檢查,此時剛剛翻檢過貓,臉上的表情稱得上駭然。
霍顏不解:“胡師傅,您這是怎麼了?”
胡師傅指了指貓,“這貓肚子上的傷口……居然癒合了!”
霍顏一怔,忙上前抓住貓後頸,將它提了起來,看到貓肚子上昨天剛剛縫合的傷口,居然完全癒合,只在腹部細軟雪白的皮毛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貓被提在半空,冰冷地瞅著霍顏。
霍顏心念一動,又低頭看自己的掌心,不禁瞪大雙眼。
被貓舔過的傷口,居然已經恢復得完好如初,再也看不出半點痕跡……
霍顏抱著貓走在回家的路上,時不時低頭瞥一眼懷裡的毛糰子,表情非常一言難盡。
她這是撿了個什麼回來?真的是貓嘛?都說建國後不許成精,可現在是建國前啊,所以這隻貓是成精了?恢復能力這麼彪悍?
狹窄胡同兩邊,新舊瓦片堆疊出錯綜的灰色,霍顏一路走,卻沒發現那屋瓦上有個東西一直尾隨著她,動作輕巧敏捷,在低矮的屋頂迅速騰挪,卻連一星半點的聲音都沒弄出來。
這是一隻渾身雪白的兔子,兩隻豎起的長耳朵上,只在耳朵尖那一點是黑色,像被人拿墨汁浸過一樣。兔子一路追著霍顏跑,當霍顏轉彎,它也要扮演空中飛兔,從一間房跳到另一間房,即便中間隔著的胡同寬度馬車都能穿過,這兔子也絲毫不憷。
好不容易,兔子跑到了霍顏前方,終於停下來,兩隻後腿著地兩隻前爪離地,人立而起,伸長了兔脖子,努力向霍顏懷裡那隻貓張望過去,待終於在陽光下看清貓身上的花紋,整隻兔子都僵在了屋頂,眼睛瞪得溜圓,像是被雷劈過。
窩在霍顏懷裡的貓目光似乎往兔子那邊不經意地瞥了眼,兔子後腿一劈,直接嚇趴,慫慫地將耳朵順在腦後,前爪抱頭瑟瑟發抖。
貓收回目光,垂下來的尾巴輕輕擺了一下,柔軟而克制地放回霍顏臂彎里,將它身體和霍顏胳膊之間那僅有的一點縫隙,嚴絲合縫地填滿。
霍顏一門心思研究自己這是撿了個什麼玩意兒,根本沒注意到這一兔一貓瞬息間的眼神官司,快要走到家門口時,卻見胡同里蹲著兩隻小不點,一個梳著小蓋頭,一個留著小豬尾巴,不是昨天被她坑去兩塊煎餅的倒霉孩子還能是誰?
苦主找上門,眼裡裝著的是滿含血淚的控訴。
霍顏看著那倆小不點,撓了撓鼻子,剛好看到街邊某戶人家門口堆了兩籮筐的稻草葉子,於是將貓往咯吱窩下一夾,順手牽羊地抽出兩片葉子,一邊搓細了在手上飛快編織,一邊磨磨蹭蹭地繼續往前走。
“霍大腳!你給我站住!”豬尾巴陳小二手裡提著一根木棍,岔開雙腿擋住霍顏去路。
小蓋頭劉猴兒也緊隨而至,氣勢洶洶指著霍顏喊:“霍大腳!你賠我們的煎餅!”
霍顏聽見倆小屁孩叫她外號,非但不生氣,反而笑得滿臉誠懇,“哎,姐上次是真的餓了,忍不住就把你們那煎餅吃光了,姐承認,是姐的錯!姐給你們賠不是還不成嘛!街頭那秀才不是經常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們爹娘一直說讓你們拿秀才當楷模,以後也讀書科考做大官?秀才的話,能不對嘛?”
陳小二畢竟年歲還小,被霍顏一通忽悠就有點動搖,揪著劉猴兒的衣角小聲道:“猴兒哥,我娘是說過讓我多聽秀才的話。”
劉猴兒的娘其實也是說過類似話的,但他心志堅定,絲毫不為所動,憤然地看向霍顏:“光賠不是有什麼用!你得賠我們煎餅!”
霍顏“嘖”了一聲,不屑道:“誰又說過不賠你們了?”
倆小崽子一愣,互相對視一眼。
霍顏:“不過呢,若是我吃了你們煎餅,就要還給你們煎餅,這未免太生分了些。體面人也沒有這樣辦事的,你們長大就懂了!”
陳小二和劉猴兒聽得懵逼,呆呆地看向霍顏。
陳小二眼巴巴地問:“阿顏姐,那體面人應該咋辦事呀?”
霍顏一樂,翻開手遞給二崽子一物。
二崽子一起湊上前,看清了霍顏手心裡的東西。
一隻蟈蟈籠子。
陳小二眼睛一瞬間亮了,“呀!蟈蟈籠子!”
劉猴兒卻沒那麼好糊弄,盯著蟈蟈籠子瞅了半天,抬頭看霍顏,“蟈蟈呢?”
沒有蟈蟈的蟈蟈籠子還有啥新鮮的?
“你們看呀,這不是在這兒?”霍顏袖子一抖,又有一物什從袖口滾落掌心,竟是一隻用稻草葉子編的蟈蟈。
劉猴兒“呀”了一聲,千里心防轟然倒塌,伸出兩隻小手無比珍重地捧起蟈蟈,只見蟈蟈雖然是稻草葉編的,卻栩栩如生,好像隨時能從手心裡跳出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稻草葉是淡黃色的,倘若用翠綠色的葉子編就,絕對能以假亂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