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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風昂首闊步踏進如意樓,經過霍顏身邊時,笑著小聲說了一句:“霍小姐,怎麼樣,我還算給你面子吧?”
霍顏皮笑肉不笑地磨著後槽牙:“是啊,可嚇死寶寶了。”
玉清風一愣,隨即展顏,笑得春風如畫。
霍顏將一眾貴賓安置妥當,自己陪著四位姨太太在自己的專有包廂落座,隨著一聲銅鑼敲響,只見由花臉顧曉樓扮成的護法神王靈官,穿著一身紅靠,帶紅色髯口上台。他勾著紅臉,眉心畫一道豎眼,左手挽起袖子,右手執一道官鞭。
戲台上早已站著三人,一人持大鐃,一人持大鈸,一人持大鑼,在柳平的單皮鼓指揮下敲起“高腔鑼鼓”。這時檢場的人員向台上撒一把吊雲火彩,只聽扮靈官的演員在後台高喊一聲“嘿!”,隨著火彩的煙霧上台亮相。
外面不少人趴在門窗上往裡看,看到顧曉樓上台都要沸騰了,要不是如意樓的門栓夠結實,只怕戲迷們這會兒就直接衝進來了。
胖橘剛才在關門的前一刻被兒子從戲樓里扔出來,這會兒進不去,只好在外面徘徊流連,剛好附近有帥府的衛隊兵站崗,胖橘伸長了貓脖子巡視一圈,挑准了一輛車奔過去。
這正是肖旅長的車,此時肖旅長正和一個軍官坐在車裡抽洋菸說話。
軍官向人聲鼎沸的如意樓那邊瞥了一眼,對肖旅長道:“呵呵,每回都是這樣,咱們這些人就不是親媽生的,上陣打仗永遠都是挖坑修戰壕,裝備設備永遠只能撿剩下的,就連太子出來泡個妞,也只能在外面站崗,連坐在裡面和人看戲的資格都沒有。”
肖旅長懶洋洋地靠在車座上,吞雲吐霧,“少說兩句吧,前些日子我們想要接觸一下少帥,探探他的口風,誰知道他比那老的還要油鹽不進,現成的鴉片生意,大把的銀元,人家就不稀罕啊,還惹了一身罵。我看咱們啊……就只能認命,安安分分混吃等死咯!”
軍官看了肖旅長一眼,見對方神情憊懶,笑道;“肖旅長,我看那鴉片生意,也沒有黃攤子吧?”
肖旅長挑眉。
軍官:“有錢嘛,大家一起發財,您說是不是?關鍵時刻也好互相幫襯一下!”
肖旅長笑了,軍官也跟著笑,肖旅長虛點著軍官;“你小子!猴兒精!”
肖旅長打開車窗,掐著洋菸的手向窗外彈了彈,胖橘剛好從窗下經過,接了一腦袋菸灰。
“呦!這不是帥府的貓麼!”肖旅長看到車子外面抖毛的胖橘,惡劣地笑了笑,然後又故意往貓身上彈了兩下菸灰。
胖橘飛快地跑了,卻還是被菸灰攜帶的一點火星子燙到了貓尾巴。
軍官也在旁邊哈哈大笑起來,“說真的,我是不理解帥府幾位姨太太的審美,怎麼會養一隻這麼又蠢又肥的貓。”
肖旅長一臉色相:“姨太太們養貓的審美不行,長得卻是個頂個兒的騷浪,哎,老帥也真是有艷福。”
軍官諂笑道;“肖旅長的艷福也不淺啊!聽說前一陣剛納了一位如夫人,八大胡同的名人賽飛燕啊!那嗓子可不比現在的坤伶差啊!”
提到新收入房中的嬌人,肖旅長一臉饜足,嘴上卻嫌棄道:“別提那小騷娘們兒了!最近正鬧得我頭疼,非要讓我捧她登台唱戲,哎,瞧著吧,還有大把的銀子要花呢!”
軍官意味深長:“那才幾個錢,肖旅長有了這新的門路,還怕哄不好小嫂子麼?”
此時在如意樓里,台上的花臉靈官挽袖、耍鞭、跳躍,檢場人從台下遞上來一隻黑色活公雞和一把雪亮的菜刀,靈官抓住雞脖子,公雞撲騰著翅膀咯咯叫。
“哎呀,我最不忍心看這種了!”五姨太說著用帕子捂住眼睛。
霍顏也默默撇過頭。
靈官一刀下去,雞毛一地!
將雞血灑在台柱和台唇上,這破台儀式算是完成了一半,靈官又用竹竿子挑起一掛鞭炮,將鞭炮引燃之後下場。
只聽如意樓內一陣隆隆鞭炮聲,硝煙瀰漫。
檢場人員走上戲台,將一個大銅盆放在台上,裡面裝滿敬神的錢糧。檢場人員背對著觀眾席,向錢兩盆內丟一把火彩,將盆內錢糧引燃,再挑著鞭炮沿著台口走動一圈。
待鞭炮燃完,劉猴兒和陳小二一人拿簸箕,一人拿掃帚,將滿地的鞭炮皮子掃進錢糧盆內,取“斂財”之意。
最後再有人上台,用燒酒將之前潑灑的雞血擦乾淨,緊接著,只聽鼓樂齊鳴,一個戴著假面具,穿紅袍的文財神,手捧“天官賜福”布條幅,隨著輕快的小鑼聲快步走上台來。
這武生身段纖柔,步履輕盈如燕,不是玉清風還能是誰?
頓時,如意樓門外擠壓門板的聲音更強烈了,而在玉清風之後,另有四路財神相繼上台,其中有一人懷裡抱著大金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