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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股東心裡著急,若是霍顏真的報官, 如意樓偷稅屬實, 勢必會遭到重罰,萬一要是罰金交不上去讓人查封了,他們的錢都得打了水漂, 於是幾個人一合計,乾脆在五味齋定了一桌宴席,將霍顏請過去,想要探一探她的口風。
隆盛典當行的黃掌柜牽頭道:“霍小姐, 我們今日請您過來,就是想借一下您手中的如意樓帳本。”
霍顏笑道:“幾位前輩這是欺負我年輕,什麼都不懂嗎?我要拿著這個帳本去報官, 諸位是如意樓的股東,我又怎麼能拿出來給各位看呢?”
黃掌柜道:“霍小姐, 你誤會了,我們無意包庇, 只是身為股東,我們想要了解清楚這如意樓到底是個什麼現狀,到底偷漏了多少稅, 也好做個打算。”
霍顏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諸位前輩,到底偷漏了多少,真的重要麼?”
黃掌柜等人均是一愣。
霍顏:“各位的見識比我多,想必也該聽說山西當地軍政府讓晉商捐軍餉三十萬,險些將那傳了七代人的票號掏空。”
聽霍顏這麼說,黃掌柜等人臉色各有變化。如今世道亂,軍閥割據搜刮民脂民膏,為了籌集軍餉爭搶地盤,幾乎將大大小小的商賈豪富扒掉一層皮。相比起來,北平這邊的謝大帥還算好的,最起碼到現在還沒有出台過什麼莫名其妙的苛捐雜稅。
霍顏又道:“其實諸位仔細想想,有的時候啊,這一個商戶是不是偷了稅漏了稅,往往就是走個過場。我將這帳本交上去,只是給了稅務司開罰單的藉口,事實上這帳目到底如何,誰又能關心?你們要是軍政府的稅務官,會仔細核查嗎?”
黃掌柜等人被霍顏一語點醒。
說得沒錯啊!人正困的時候有人給遞了枕頭,誰還會費心查看這枕頭是實心兒的還是空心兒的,是蕎麥的還是橘皮的?有人舉報,還提供了帳本,人家稅務官高興還來不及呢,還能給你甄別到底是不是屬實?
軍閥總歸是軍閥啊。
黃掌柜想通這些,不禁苦笑:“霍小姐,這如意樓原本是你霍家的,現在你也有了股份,將如意樓搞垮了,你們也是跟著賠錢,這又是何必呢?”
霍顏:“這句話我倒是想要問諸位前輩了,徐霍兩家相鬥,又是公仇又是私怨,幾位何苦要趟這趟渾水?我也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就算今天沒這帳本的事兒,只要如意樓一日不姓霍,我就一日不消停,幾位掌柜入股如意樓,就真的不怕和我們一起雞飛蛋打,魚死網破?”
其實黃掌柜他們已經後悔了!他們都有各自的營生,當初入股如意樓,不過是看準了霍家不行了,徐家要起來了,這才想搭順風車發筆橫財,畢竟如意樓的名氣擺在那裡,就是躺著也賺錢啊!哪知道這後頭跟著這麼多糟心事,好好的一個如意樓,居然被這霍家的丫頭給弄得日薄西山了!
霍顏叫門口的朱河春巧進來,朱河手中拿著筆墨印泥等物,春巧懷裡則是抱著一疊契約,一張張給各位掌柜分發下去。
“幾位前輩且看看,這是我擬定的收購合同,我自問還算公道,若是幾位有意出讓手中股份,便在這合同上簽字畫押,若是依然不想出讓……”霍顏說到這裡,忽然笑了笑,“那麼下次我再拿出這份收購合同,上面的內容可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言外之意,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再將這股份捂在手裡,往後只有跌價的份兒了。
一眾掌柜看著霍顏給他們的提供的合同,全都是喜憂參半。喜的是霍顏開出的條件的確公道,里外算下來,即便賺不到什麼錢,也能保證他們回本了,還能算上這近一年的利息。至於憂的一部分,那就是的確不甘心啊,難道折騰了這麼一大圈,就鬧個白玩兒麼?
黃掌柜思量片刻,終於豁出去了,“也罷也罷!我可不想再摻和你們兩家的事,這合同我簽!”
有了黃掌柜帶頭,剩下的幾人手中股份也沒剩多少,想了想,也都不想再這麼糟心下去,紛紛簽訂了股份出讓書,
霍顏收好了契約和股份讓渡書,確認無誤,笑道:“錢款明日就會轉到各位在聖元錢莊的帳戶上,注意查收。”
這些掌柜的本是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來的,這會兒將股權讓出去,竟忽然覺得一身輕鬆了。
他們當中大部分都曾對霍顏頗有微詞,也有不少人在稱心樓開業當天捉弄過霍顏,然而此時,卻都笑著向霍顏拱手,發自內心道:“恭喜霍小姐收回了如意樓一半的股份,霍小姐年輕有為,不遜男兒,日後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霍顏也笑著拱拱手:“阿顏也恭喜各位脫離苦海,咱們日後和氣生財,有錢一起賺!”
最後這一場鴻門宴,竟是吃得賓主盡歡。
徐金刀這日命人將如意樓打掃一新,也放出風去,說是滿春園的玉老闆,今日會在這裡唱前聲,與在稱心樓時的半遮半掩不同,這次玉老闆會真身登台亮相,而且是素容不帶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