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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災禍,終究只能由霍家人自己來扛。
“阿顏啊,今天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照顧好你爺爺和你娘,要是有什麼事,你知會大家一聲。”
“是啊,不管發生什麼,先過了這一夜再說!”
“阿顏你也別害怕,或許事情還有轉機也說不定呢。”
霍顏能看出街坊們眼中的恐懼和迴避,卻只是斂衽行禮,拜謝大家,從始至終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平靜,直到將所有人送出大門,她才默立在空蕩的院子裡,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春巧早就給嚇得連哭都不會了,整個人呆呆的,“阿顏姐,我們,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班主他真的要被問斬了嗎?阿顏姐?阿顏姐?”
直到春巧的聲音帶了哭腔,霍顏才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六神無主的小丫頭,二話不說直奔前院。
朱河的親大哥朱江是跟著霍平章一起入宮的,此時同樣身陷大獄,生死未卜。霍顏推開學徒房門時,小少年正獨自躲在屋裡,抱著自家大哥的衣服,哭得眼睛都腫了。
霍顏也不含糊,照准了朱河的屁股一腳踹過去。
朱河:“!!!”
朱河驚得跳起來,直接被踢蒙圈了,捂著屁股看向霍顏,像只迷茫的小獸。
霍顏:“哭喪什麼,朱大哥還沒死呢,你在這裡流著貓尿是在咒他麼?!去把臉洗乾淨,我有事吩咐你!”
一整晚都跟在霍顏身後寸步未離的虎斑貓無辜躺槍。
貓尿得罪誰了?
臉上還掛著兩行“貓尿”的朱河傻眼了。
霍顏聲音提高:“還不快去!找踹呢?!
朱河被霍顏吼得腦袋一縮,心說我的天老爺啊,自家這未出閣的小姐訓起人來,咋比霍老爺子還凶呢!
小學徒屁滾尿流地跑出去洗臉了,很快就跑回來,人已經精神了不少,又恢復了幾分平日的機靈勁兒。
霍顏捏住朱河的後頸,提溜小雞崽一樣把他提到自己跟前,壓低聲道:“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前些天來家裡的王公公還記得嗎?”
朱河忙不迭點頭。
霍顏:“他那樣級別的大太監在宮外肯定置辦了外宅,你想辦法打聽出王公公平日辦差從哪個宮門出入,然後去那裡盯著,一旦看到了王公公,別聲張,悄悄跟住了,看看他的外宅在什麼地方,回來告訴我。”
朱河聽著聽著,眼睛就亮了起來,充滿希冀地看向自家小姐,“阿顏姐,王公公能救霍班主?能救我哥?!”
霍顏下狠勁捏了一把朱河的後脖子肉,兇狠地瞪眼:“小兔崽子問那麼多幹什麼!讓你做你就做!記住,千萬不要聲張出去!不然我廢了你!”
朱河被捏得齜牙咧嘴,不過也是怪了事兒了,他被小姐這麼一罵,一掐,再一瞪,渾身的筋骨瞬間舒坦了不少,好像一下找到了主心骨,呼吸都跟著順暢了,甚至有點想讓小姐再沖他後屁股狠狠踹兩腳。
……難道他天生就是一副賤骨頭嘛!?
“哎!阿顏姐你放心!我有個玩的好的兄弟,就是在宮城門當差的,這事兒交給我沒問題!”朱河抽了抽鼻子,拍胸脯保證。
“嗯,知道你向來聰明。”霍顏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你先睡一會兒,養足了精神,等明早宵禁一過再出去。”
朱河:“是!明白!”
“春巧,你給爺爺餵了藥,就去看著夫人,別讓她傷心過度。”給朱河安排了差事,霍顏又開始給春巧安排事,一邊說一邊快步往大門外走。
春巧小跑著跟在她身邊,“阿顏姐你這是要出門嗎?外面的天都黑了啊!”
“別慌張,我只是去李大娘的繡莊,很快就回來。”霍顏說著擼了一把春巧的狗頭,“你乖乖的,回頭再帶你去好地方找樂子。”
霍顏腳下生風地出了門,只剩下春巧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霍家大院裡。
春巧看著自家小姐漸漸融於夜色的纖瘦背影,驀然覺得,那細皮嫩肉下包裹的脊梁骨,似乎在一夜之間挺直了,竟好像是將霍家岌岌可危的門楣硬生生頂了起來。
她不禁緩緩呼出一口氣,如亂麻的心緒終於慢慢梳理開,一種使命感自心中油然而生!
小姐現在需要她!所以她不能害怕!不能慫!
嗯,就是這樣!她家小姐是天下無雙的小姐,那麼身為小姐的丫鬟,她也要做天下無雙的丫鬟!只要是小姐交代的事,就一定要盡心竭力地完成!
春巧給自己打足了雞血,正準備擼胳膊挽袖子開始自己的宏圖偉業,卻忽然察覺身後兩道涼颼颼的視線,回頭一看,是小姐撿來的虎斑貓。
貓此時正目光幽幽地盯著春巧,確切地說,是盯著春巧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