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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顏:“……”
笑容僵硬的五姨太:“……”
謝時面色不善地瞥了謝江漢一眼,又默默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主桌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仿佛停止了流動。
霍顏:“……這次走得匆忙,一時忘記了,我下次托人送來。”
謝江漢溫柔道:“哎,托人幹什麼?你自己來不就行了?”
結果這句話剛說完,謝江漢就哎呀一聲,椅子翻倒摔地上了。
主桌後面的兩桌軍官呼啦啦一下全都站了起來。
謝時默默收回了腳,鎮定自若再次給自己倒了杯酒。
謝江漢從地上爬起來,沖自己那些心腹手下擺擺手示意沒事,“瞧瞧,這什麼破椅子……”然後偷偷瞪謝時。
謝時看都不看他。
二姨太忙打圓場:“哈哈哈,開始看戲了看戲了!”
“是呀,都盼了多少日子了!”五姨太也趕忙幫腔。
三姨太一臉興奮,用帕子掩了嘴,湊到霍顏耳邊低語:“霍小姐,見過兩隻成年公貓打架嘛?”
霍顏:“???”
三姨太:“哎,可有意思了!”
開戲的銅鑼終於敲響,這次排演的是一場經典戲目《拾玉鐲》。
故事非常簡單,講的是一個叫孫玉姣的農家小姑娘坐在門前繡花,被一個叫傅朋的青年看到。傅朋對孫玉姣一見鍾情,藉口想要買孫玉姣家的雞,上前搭話。孫玉姣也被傅朋的才貌風流吸引,卻因為少女的羞澀而不敢有絲毫表露。傅朋臨走前故意將一隻玉鐲丟落在孫玉姣家門前,孫玉姣發現了玉鐲,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將玉鐲撿起來。這一幕被劉媒婆看到,察覺到兩人互相愛慕,便出面一手促成了好事。
沒有任何狗血曲折,就是一個兩情相悅的甜美故事,在婚宴上演繹再合適不過。
作為資深皮影戲迷,五姨太一看到那皮影布景就樂了,拍拍霍顏的手道:“呦,是孫玉姣和傅朋的故事!我就愛看這種歡喜美滿的!”
霍顏笑道:“五姨太嫁給了大帥,以後的日子也必定歡喜美滿。”
五姨太愣了愣,“霍小姐,你終於叫我五姨太啦!”
霍顏:“五姨太說笑,不然我還能叫您什麼呀?”
五姨太:“你可別糊弄我,今日之前,你可從沒這麼稱呼我呢!”
霍顏笑而不語。
五姨太嘆了口氣,“自從我跟了大帥,除了霍小姐以外,幾乎所有人都是稱呼我五姨太的。但誰又想到我也是未出閣的女兒家呢?按照規矩,不到婚期不可改口……”五姨太說到這裡,神情有些黯然,“家破人亡孤苦無依之人,有個能棲身的地方就不錯了,若不是遇到大帥,此時我恐怕早就爛死在那種骯髒地方,也就不再求別的了。”
霍顏:“往事已去,五姨太還是要向前看。”
五姨太重新笑起來,“說的也是,霍小姐,你是個會體諒人的,也不怪乎我一見你就和你投緣呢。”
就在兩人低聲說話時,布景中的皮影人已經上場。孫玉姣的少女影人往那兒一坐,低眉斂目穿針引線,別看只是個影人,但是那雕工和上色,完全將少女的嬌嫩和柔順呈現出來。影人的動作也流暢自然,竟像是真的有了生命一般。
台下眾人全都看得入神,竟然沒有留意到,這已經過去許久了,居然還沒有聽到一句唱詞。全程入耳的,只有音質不同,節奏多變的鑼鼓梆子聲。
漸漸的台下開始有人小聲議論。
咋沒人唱詞啊?
還有,這咋聽著一直是敲東西的聲音,那月琴和二胡聲就跟伴奏似的,偶爾才冒出來那麼兩下。
這不是搞反了吧?
然而很快,隨著劇情推進,台下又漸漸安靜下來,因為所有人都被那幾乎要讓人心臟跳出來的鑼鼓擊打聲震懾住了。
謝江漢起初還只是輕輕用手指敲擊著桌面,到後來,頭開始情不自禁跟著那節奏一點一點。不只是他一個人,靠近主桌的那兩桌謝江漢嫡系的軍官,也大部分和謝江漢一個反應,頭隨著節奏一點一點,整齊劃一。
三姨太不知從哪裡抄出三隻小貓,霍顏看了,發現正是那日和五姨太在偏廳里碰到的三隻奶貓。
此時三隻小貓並排趴在三姨太腿上,一雙雙貓眼睛盯著台上的皮影,一下一下隨著節奏點著貓腦袋,那模樣居然和謝江漢如出一轍。
終於,一場戲演完了。
已經被汗浸透全身的柳平坐在幕布後,聽著外面一片死寂聲,渾身的血都涼了,顫抖著睫毛閉上眼,只覺萬念俱灰。
謝時見他那爹還在那兒意猶未盡地點腦袋呢,差點又要控制不住踹出去的腳。他瞥了一眼坐在斜對面的霍顏,見她雙眉微蹙,眼中似有不安,便抬起手,一下一下,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