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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巧見霍顏笑得一臉奸滑,心說完了完了,她家小姐這是又憋著什麼壞呢。
霍顏靠在馬車的一堆軟墊里,舒服得半眯起眼:“人家都算計到我的頭上了,我還能眼巴巴瞅著麼?等著瞧,有些人啊,怕是要倒霉了。”
霍平文那日從霍顏書房裡偷到了一百零八將的影人圖樣,加工加點粗製濫造地將影人雕刻出來,然後以低價出售給尼爾頓,轉手賺到了七千五百塊大洋,既得了便宜,又順道黑了霍顏一把,這幾天心情美得都要飛上天了。
然而這天一早,霍平文剛踏進如意樓,就看見一顆金燦燦的腦袋衝過來。
霍平文臉上堆笑,卑躬屈膝地拱手:“哎呦,這不是尼爾頓大人,您這麼一大早登門,所為何事呀?”
尼爾頓滿面怒容,將一個長木匣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冷哼一聲。
霍平文認出那木匣子是他當初用來裝皮影的,為了能讓皮影顯得更加高大上一點,他還特地物色了一個做工精緻的上好紅衫木盒。
此時見尼爾頓這般神情,霍平文心裡咯噔一下。
不會是這金毛洋鬼子意識到自己被坑,知道這套皮影是次等貨,遠不值七千五百大洋吧?
不過轉念一想,霍平文又覺得,洋鬼子能懂什麼,且看他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再把他忽悠得找不著北,只把孬貨當寶貝!
“霍先生,你當初告訴我,這是霍家的皮影。”尼爾頓操著一口生硬的中文,開始和霍平文理論。
霍平文淡定道:“是啊,沒錯兒啊!這就是我們霍家的皮影!”
尼爾頓怒了:“你騙人!我昨天在少帥的壽宴上,看到了霍小姐做的皮影,你再看看你們的皮影!”
霍平文心說果然,又是霍顏那臭丫頭搗的鬼。不過就算那臭丫頭雕刻天賦再如何了得,也不過是霍老爺子病了之後才開始學的手藝,他找人雕刻的皮影,就算技藝差一些雕工粗一些,又能差到哪裡去?
只怕還是這洋鬼子聽了那臭丫頭的挑唆,在這裡沒事找事。
因此霍平文非常從容地伸出手,還像模像樣地抖了抖袖子,這才緩緩將桌上的長匣打開了,結果看到匣子裡的那些皺皺巴巴,顏色染得亂七八糟的影人,表情當場就沒繃住,徹底看傻眼了。
這傻洋鬼子到底對他的皮影人做了什麼!!!
霍平文呆滯了好半天才開口:“尼爾頓大人,您這是……把皮影人泡在水裡了嗎?”
尼爾頓理直氣壯地點頭:“對呀!”
霍平文:“……”
尼爾頓一臉控訴地看著霍平文,“你們的皮影泡在水中,居然就變成這樣了!不僅沒有變色,還變形了!”
霍平文嘴角直抽:“可是……尼爾頓先生,皮影就是不能遇水啊,遇水……就是會變形的啊……”
“胡說!”尼爾頓說著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小的皮影,攏共還沒有巴掌大,雕刻的是一隻小貓,小貓的身上還帶著虎斑紋,雖然屬於極簡的工藝,雕刻花紋不複雜,卻也活靈活現。
尼爾頓左右看了看,見一角的方桌上有一把茶壺,過去拿起茶壺,便將裡面的水澆在了小貓身上。很快,小貓身上的虎斑紋便褪去,整隻貓皮影變成了透明的,接著貓身上又出現了新的圖案,慢慢顯示出人臉五官,竟是一個男子的剪影畫。
霍平文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在皮影戲班子裡混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見過這樣新鮮的玩法。
尼爾頓:“你看,這是對面稱心樓里賣的皮影人,我聽說,這才是真正的霍家皮影,你這個,是冒牌貨!”
尼爾頓將“冒牌貨”三個字咬得字正腔圓,徐金刀遠遠的還沒走進如意樓就聽見了。
小貓皮影遇水變人,等皮影上的水幹了,則又重新變回小貓,而皮影依然透亮平整,皮影上的顏色也沒有絲毫暈染的跡象。
霍平文頓時汗如雨下,心知這才是老霍家皮影真正厲害的地方。
秘方啊秘方!
這上面的圖畫什麼的都是花把勢,不過是弄些熱敏的塗料,糊弄外行人的,真正一絕的是遇水不變形,這才是行家看到的東西。
“你這個騙子!無恥的傢伙!”尼爾頓看看恢復如初的小貓皮影,再看看盒子裡自己花錢買的那一堆破爛,越想越生氣,“你知道麼,我這套皮影是要送給女王陛下的!我已經為它付了高額的保險和海運費用!你這是,這是商業欺詐!稍後我會讓我的律師來見你,如果不能賠償我的損失,我們就法庭上見吧!”
霍平文這回臉色才是真的變了,手腳發軟地跌坐在椅子上。他聽不懂洋鬼子說的那些保險啊商業欺詐啊的洋玩意是什麼意思,只聽懂了這洋鬼子說要他賠錢,不然就要惹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