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頁
終於脫力的時候,他只想到了那個女子。
也是在這燁州城裡,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子。
真是美啊。
縱然皇宮裡,美人多如過江之鯽,可是哪一個也不一樣。
那時候的蘇棉,是真的好美。
第一眼,他就喜歡上了。知道不該,可是控制不住的喜歡。
也是他,親自將她接進京城,交給了王爺。那時候他心裡是痛苦的。可也是欣慰的。
王爺喜歡那女子,王爺極少有喜歡的人。
這一過,就是四五年。
如今他們美滿了,他也要死了……
他拿出那根釵,摩挲著,心裡多麼捨不得啊。他的主子,他喜歡的姑娘,他的兄弟們。以及還沒看到主子君臨天下。
可是人是爭不過老天爺的。他要死了……
這短暫的一生中,他以往從不敢想,還能有過那樣一個女子走進他心裡,遠遠的,就那麼存在著。
周圍都是血紅色,不斷有人倒下,有戰友,也有敵人。
可是他都看不清了。
終於聽到疾風的聲音的時候,他只想說,兄弟不要哭,兄弟,下輩子……我們還是最親最親的兄弟。
可是,他也做不到了,唯一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的攥住手心裡的東西。
從來只聽聞人家說做什麼耗盡一身力氣,他是不信的。
而今,他信了。緊緊抓著他那一絲貪戀,他真的……耗盡了一身力氣。
---
蘇棉見過了蘇老太太,蘇老太太也同意叫朔風如家譜。
於國於家,都是一件好事。蘇展膝下一子一女,是少的,如今有個人入了他名下,也是好事。
雖然已經去了,但是那是國之英雄。這樣的人入了蘇家,自然是好事。
何況,蘇老太太也感念朔風救過蘇棉的性命,自然是不會有不同意的。
蘇棉完全按照安葬兄長的禮節,蘇家由蘇聞出面,迎回了朔風的遺體,風光大葬。
是不能葬在蘇家的祖墳中的,因為到底這是烈王的屬下,選了燁州城外一處風水之地,建了將軍陵。
下葬這天,全軍縞素。
燁州城百姓多數都來了。
若不是朔風將軍和林將軍誓死不退,燁州不知道要遭受什麼大難。他們都是英雄啊!
朔風墳前的花圈,值錢,燒到了深夜,也沒有燒完。
對於歷史來說,不過是一個將軍的戰死沙場。可是對於當事人來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沒有了。
疾風和凌風沉默著,一下下的撥弄紙錢,心裡都是無比的沉痛。
他們四個,是從剛回說話起,就在一起的兄弟。不是親生,更勝親生。從來都是共進退的。而今,有一個就這般躺在了冰冷的土裡。
回想起以往,一起識字,一起練劍,一路攙扶,還猶在眼前,一轉眼,就已經天人永隔了。
朔風的死,是給他們心上狠狠的刺了一劍,永生永世不能忘懷的痛。
疾風的淚,始終止不住。
他都答應過了的,打完這仗就成婚。總會成婚,到時候嬌妻幼子,就是圓滿一家子啊……怎麼就去了呢?
他看著墓碑上的字,心裡痛的無以復加。
所有人都散去,只留下疾風和凌風在此,凌風輕輕拍他的肩膀,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哭不出,是因為男兒有淚不輕彈。並不見得就比疾風好受。可能好受吧,是因為他沒有眼睜睜的看著朔風死去……
“兄弟,好好走。她……認你做哥哥,也不錯。”疾風擦了淚,站起來道。
凌風沒有阻止他,只是打開一壇酒,先在墓碑前灑了一圈,才自己喝。
“總說我們四個還得大醉一場,卻再沒機會了。疾風,別哭了,喝酒吧。”凌風將酒遞給疾風道。
疾風舉著罈子喝著冰冷的酒,滾燙的淚滴一滴滴落在酒中。
凌風終於還是落了淚,兄弟兩個就著滾燙的淚水,將一罈子冰冷的酒喝進了肚子裡。
醉眼迷離間,似乎間朔風就在那裡看著他們。還對他們說話,似乎是說:兄弟先去了。來生,我們還是兄弟。保重。
像是宿命一般的巧合,疾風醉了,念叨著朔風念過的詞,他記不全,來來回回不過幾句罷了:流水落花春去也……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流水落花春去也……
第405章 狼煙四起
最終,是裴家次子,裴玉渡領兵七萬。出兵中川州,只有先打中川,才可繼而打廣源城。
裴玉渡其人,算是頗為有本事的一個人了。年方二十六,是裴太后的二哥,康佑三十三年中的武狀元,一直是參將。是因為燕子寧臨死加封了裴家,所以他才做了四品將軍。也一直沒有領兵。
但是,一個政權走到了終點的時候,不是一兩個忠臣良將能夠改變的。
大廈將傾的時候,一兩根柱子豈能阻止?
裴玉渡與中川州義軍頭領黃德安開戰之後,僅僅一天,就傳來消息,沅陵州兵變。
沅陵州是大胤西邊邊陲,之外就是幾個小國,所以那裡也有二十萬兵馬。駐軍守將叫做王恆,寒門出身。打出的旗號與義軍如出一轍:幼帝無德,退位讓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