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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玉自己並沒有什麼功夫,也就是一個弱女子,但她現在已近顛瘋,最把生死置之度外。瞅著脖前的那把袖劍,她又驚又怒,怒比驚還更多些,她猛地一低頭,一口咬上林妹妹握劍的手臂。

    林妹妹正專注地找尋出林子的小徑,沒提防,吃痛地手一軟,袖劍“當”地一聲掉在地上,但她反應很快地一把揪住宛玉的頭髮,狠狠地又給了宛玉兩腳。

    她沒纏足,這腳帶了力氣,一腳下去,還是很痛的。

    宛玉兩眼血紅,咧了咧嘴,猙獰的面容扭曲著,拼了命的一轉身,撲了上去,瞬時,和林妹妹廝打成一團。

    聲響很快引來了幾個侍衛。

    侍衛們拿著劍,看著地上兩個又叫又吼的女人,傻了眼,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覷。

    “夫人,夫人……”林子外突然傳來一聲接一聲的呼喊,聲音越來越近。

    侍衛們神子一僵,持起刀,警覺地看向林子外。

    “我在這……”林妹妹抽空回應了一聲,這一回應,給了宛玉機會,她摸到了先前掉在地上的袖劍,手腕一轉,冰涼的刀尖直直地對準了林妹妹的脖子。

    林妹妹有一秒鐘的錯愕,她放棄掙扎,很識時務地隨宛玉爬起身,大眼滴溜溜轉了轉,眼前突地一亮。

    “堡主,他們在那……”春香領身在前,氣喘喘地指著他們,說道。

    在她的身後,站著白一漢和一幫飛天堡的護衛,正中的那位男子,俊美絕倫,只是今日有些不修邊幅,頭髮未束,隨意散在身後,衣衫上盤扣扣亂,腰間的絲絛系反了,不過,這樣也不失他美玉般的風姿,如果神情再溫和點就好了。

    那華大夫的醫術果真不能太信任,她老公還沒到晌午就醒了,還趕到了南山寺,這下,她死定了。林妹妹心虛地扯扯嘴角,不敢對視君問天咄咄逼人的寒光。

    “哈哈,君問天,你終於來了。”宛玉搖開眼前的亂發,獰笑著,“你還騙我,說她是新娶的什麼林兒夫人,原來還是舒碧兒,呵,你可真是老jian巨滑。不過,這個我不計較了,看看好,你的心肝寶貝現在落入我的手中了,我要你親眼看著她和你未出世的孩子死在你面前。”

    君問天的臉半隱在樹蔭里,看不清表情,“宛玉公主,你弄錯了,她不是我的什麼心肝寶貝,她是一個用藥迷暈我永遠不會得到我原諒的女人。你請動手吧,我不會阻攔你。”

    “呃?”宛玉有些傻眼了,但她隨即輕蔑地哼了一聲,“你又在耍什麼詭計,告訴你,我不會上當的。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亡,反正只有一人活下來。君堡主,我們賭一下,那活著的人是誰呢?”她微微一用力,劍尖刺進了林妹妹的脖子中,鮮血沿著光亮的刀鋒流了出來。

    “夫人……”護衛們驚呼出聲,掄起手中的刀就要往前沖。

    君問天抬手,示意他們冷靜,兩臂交插,好整以暇地看著宛玉。

    林妹妹俏麗的小臉慘白如血,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君問天,全然忘了眼前的危險和脖子上的刺痛。老公真的生氣了嗎?她魯莽了嗎?

    “還不動手?”君問天慢條斯理地聳聳俊眉,一雙寒瞳泛起嘲諷。

    “我……真的會……殺了她的……”宛玉這時反到有些猶豫了,她想要看到君問天痛,流著淚哀求她,而不是這一幅無動於衷的表情。

    “需要我幫忙嗎?”君問天眉目一斂,冰冷的語氣有著無情的殺機。說著,長身掠起,在宛玉還沒回過神來,他已飛躍到她面前,一眨眼,林妹妹突地就到了他的懷中,就在這同時,一把真正的從君問天袖中抽出的劍直直地沒入宛玉的心口,鮮血象噴泉一般噴薄而出。

    飛天堡的護衛們奮勇跳起,沖向已經慌亂成一團的南宋侍衛。

    宛玉如一片風中飄落的樹葉,手按著胸口,卻堵不住流得越來越快的鮮血,“君問天,能……夠死在你的手中,算不算幸福呢?”她輕笑如諷,悠悠地倒下地,藍天是那麼的遠,風是那麼的靜,耳邊什麼聲響都遠去了。她仿佛看到年少時的自己,在長安的宮殿中歡笑奔跑,咯咯的笑聲在殿閣間輕脆地迴響。

    她離開南宋多久了,不記得,不記得,現在,她終於要回去了。

    黑暗越來越近,她不甘心地瞪著君問天那張冷俊邪魅的面容,閉了閉眼,“這樣也……好,至少你會把我記住。只是,我好恨……好恨,為什麼要……和你相遇呢?相遇了,為什麼你卻……不能愛我?為什麼……為什麼……”

    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宛玉的眼角輕輕滑下,她撫著心口的劍柄,上面還留有君問天的體溫,嫣然一笑,緩緩合上了眼帘。

    風嗚咽著從林中穿過。

    “老公……”林妹妹不忍地咬住唇,勾住君問天的脖子,感到臂下的肌肉僵硬如鐵。

    “閉上眼,不准看。”君問天怒吼著,抱起她,騰空旋了個圈,把她挪移到五丈外的安全地帶。

    林妹妹乖乖地閉上眼,聽到刀劍噹噹的碰擊聲,拳腳的搏擊聲,空氣中飄蕩著濃郁的血腥氣,她又感到小腹的脹痛了,腰一彎,抱著身邊的一棵樹,哇地一口吐出了早晨在車上吃下去的幾塊糕點。

    “白管事,扶夫人到寺里歇息一會,我想秀珠也該醒了。”君問天冷凝著臉,看著林妹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老公,我不想和你分開。”林妹妹怯怯地把身上往君問天懷中依了依,希望借他的體溫能減輕小腹的疼痛。

    “堡主夫人,現在後悔有點晚了,下藥的帳,我一會和你算。快離開這裡。”君問天一把把她推向白一漢,林子裡刀劍不長眼,傷了她怎麼辦?無人知道從他睜開眼那一刻時,知道林妹妹去南山寺以身誘敵,他就象徘徊在生死邊緣,三魂早嚇掉了兩魂,這一路急趕,冷汗不知出了幾身,就怕來不及救回她,又看到她一動不動睡在那裡,那樣他會瘋的。幸好在山腳下遇到了準備逃跑的春香,又在山門外看見了白一漢和護衛,這才順利地找到了梅林,生死在那一夕,看到林妹妹好端端站在那裡,他真想跪在地上,對著蒼天三叩首。

    “老公,那你快點。”林妹妹按著小腹,臉色蠟黃,戀戀不捨地由白一漢扶著向寺內走去。

    南宋的侍衛如無憶所講,只有六七位,在飛天堡的護衛合攻下,很快不敵,不一會,死的死,傷的傷,轉瞬丟盔卸甲,梅林中慢慢恢復了昔日的寧靜。

    “春香,所有的侍衛全在這裡了嗎?”君問天背著手,眼中狂風暴雨。

    春香哆嗦地點點頭,“是的,堡主,就這幾位,還有南山寺的方丈是南宋原先的法師,其他就沒別人了。”

    “好,死的就地埋葬,活的送到忽必烈王子的軍營中,當jian細處理,那個方丈也綁了一併帶走。”君問天掃視了一下林子,冷聲命令道,心中悄然吁了口氣,終於又除去了一個隱患。

    他冷漠地瞟了眼地上的宛玉,傾傾嘴角,越過她,闊步往南山寺走去。

    南山寺的香客剛剛就被疏散出寺了,香菸依然繚繞,卻沒了平時的喧鬧。

    君問天和幾個護衛抬腳跨上寺院的台階,臉色一繃,耳邊聽不見一絲人聲,心底不禁有點發毛,忙加快了腳步。

    一進大雄寶殿,君問天呼吸差點停滯。殿中,燭火倒塌,香灰四灑,地上,橫七豎八倒著幾個僧人,身上都帶著血跡。隔壁的偏殿外,秀珠手持一把劍,倒在血泊之中,白一漢倒在她的身邊。

    只是不見林妹妹的身影。

    “妹妹,妹妹!”君問天雙唇顫慄,殿前殿後的尋找著,鎮定自若的俊容越來越驚恐。

    糙叢里突然傳來一聲輕哼。

    君問天衝過去,南山寺的方丈仰面躺在地上,臉上一團血污。“剛剛發生什麼事了?”君問天托起他,吼問著。

    “一群蒙面……人突然衝上山,搶……走了堡主夫人。”方丈上氣不接下氣顫微微地說道。

    “看清是什麼人所為嗎?”君問天搖晃著方丈的肩。

    方丈嘴張了張,眼睛一翻,頭一歪,沒了氣息。

    “啊!啊!啊!”君問天披散著頭髮,對著山林發瘋地狂吼,吼聲悽厲無比。

    林中的鳥兒不忍聆聽,排成了長隊哀鳴著飛向了遠方。

    四十六,簾卷西風(五)

    四十六,簾卷西風(五)

    天近黃昏,王夫人悵然地立在園中,張看著西方的落霞。這七月時節,天邊的巧雲最是美麗,不時變化成各種各樣的動物和事物,令人目不暇接。王夫人悠悠嘆了口氣,老天真是不長眼,別處都紅霞滿天,為什麼君府的上空要罩上一塊烏雲呢?

    這才平安了幾日呀,問天新娶的夫人失蹤了,侍候自己的秀珠送了命,白管事被抬進了府中,問天臉白森森的象個鬼。

    “祖母,娘親呢?”小詩霖今天沒有上課,這個問題問了不下十遍,忽必烈王子過來,她第一次沒有丟開一切,撲進他的懷中,而是乖乖地坐在書院中,等著娘親。

    “哦,娘親出外辦事,馬上就要回來了。”王夫人溫言輕哄,眼眶卻莫名地一紅。她現在知道那個捲髮的媳婦不是家裡的災星,而是福星、主心骨,媳婦好好地呆在府中一天,府中才會和美、溫馨,君府的上上下下因媳婦的存在笑逐顏開,媳婦與兒子的恩愛,讓府中的人一直津津樂道。媳婦又把詩霖教得那麼好,聽兒子的口氣,詩霖日後是嫁給忽必烈王子為妻的。

    府中少了媳婦,就象有一雙無形的的手,把所有的人臉上的笑意突地抹去了。

    “祖母,馬上到底是幾個時辰?”詩霖仰起小臉,追問著。

    王夫人疼惜地抱緊詩霖,苦澀一笑,她也很想知道啊!

    醫室中,華大夫挽起袖子,在一邊的木盆中洗去手中的血污,對床上躺著的白一漢笑道:“脅骨斷了三根,腿骨折了,還有一些皮外傷,其他無甚大礙,白管事命大,躺個兩三月,又是一條頂天立地的硬漢子。”

    白一漢抿緊唇,不敢覺得幸運,自責地瞅瞅一邊坐著的臉色凝重的君問天,“堡主,對不起,我不該那麼唐突行事的。”他啞聲說道。

    君問天恍恍惚惚地對著窗外的落日發呆,象是沒有聽清白一漢的說話。立在他身後的忽必烈,安慰地把手放在他肩上,神情一樣不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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