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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審美觀,免了吧!你送我去花廳,不要讓大小姐久等!”
春香冷冷一笑,“夫人,你真的不好奇嗎?”
碧兒手按在門上,佇立了一會,“我應該好奇嗎?這飛天堡里的每個角角落落都是我的了,我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唉,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只聞新人笑,哪言舊人哭,何況一個已經故世的人,幾間廂房,沒好奇頭的。”
“堡主很疼夫人哦?”這是問句,卻是一句帶著嘲設的否定結語。
“當然,他不疼我幹嗎娶我呢!因為相愛才願牽手,到天老天荒,到天長地久。”唉,她現在修練的功夫也在慢慢長進,說謊臉都不紅,連自己都快要被感動了。
“真讓人羨慕!”
碧兒聽到廊柱邊有人輕笑,這才發現潘念皓象個黑衣哨兵似的,已經看了她很久了。
她厭惡的蹙眉,飛天堡的管理體制有點鬆散,這春香也太放肆了吧,毫無顧忌地與這位一臉色相的潘公子出雙入對的。她在飛天堡兩次,兩次就闖進他們躲在無人之處,趙管家幹嗎去了?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新娘子一打扮,還是有點姿色的,雖然和蓮兒無比相比,湊合著看吧!”潘念皓邪邪一笑。
“今天客人不是都散了嗎,莫非是堡主請潘公子多留幾天陪春香姑娘?”碧兒笑得一臉好奇。
“夫人,潘公子只是懷念堡主夫人,春香帶他到這裡看看。”春香臉漲得通紅,搶著回道。
潘念皓到不緊張,笑咧到嘴角,“夫人,你這話怎麼透著股酸味?我其實是貪看夫人,才賴著不走的。”
“哈,真讓我受寵若驚。我知道潘公子貪著我的掃狼腿,要重溫下嗎?”
“果真是根小辣椒!呵,夫人,重溫也無妨,只要能抱著你就可以。”他慢慢地向碧兒走來,眼中閃著興奮和急切。
碧兒臉色一凝,站在原地未動,直直地看著他,“春香,告訴潘公子,他現在是站在哪裡?”
春香一愣,“飛天堡啊!”她忽地明白碧兒的話意,羞惱地瞪了下潘念皓,“潘公子,大小姐還在花廳等夫人呢!你自己轉轉,我送夫人過去。”
“不急這一小會,我有句話和夫人說說。”潘念皓靠近碧兒,扳起她的下巴面對他。
“唉,這麼個可人樣,馬上就快大禍臨頭了。”他可惜地咂嘴,頭直搖,眼眯眯地笑著。
“我們要玩猜啞謎嗎?”她眼眨都不眨,毫無懼色。
“哈哈,碧兒,你真不是一般的可愛!我捨不得讓你急,我悄悄告訴你哦,前幾日遇到當日給蓮兒抬棺的幾位夥計,他們說那天抬的是空棺,輕得差點飄起來。”他湊近她的耳邊,神秘兮兮地說。
碧兒瞪大了眼。
“如果真的是空棺,事情就有點好玩嘍!蓮兒人呢?有人傳是君堡主把她掐死扔在湖裡餵魚,然後弄了個空棺說是暴病而死,你信嗎?”
碧兒微閉下眼,“無聊之極!!”她推開他的手,目不斜視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呵,夫人,你先享受幾天榮花富貴吧,免得我查出什麼來,君問天蹲大獄,家產被抄,你怕也是要流落街頭了。不過,那時可以來求我,我一向是憐香惜玉之人。”
潘念皓在後面嚷嚷著。
碧兒好似沒聽見,進了拱門,把一切都扔在身後。
十五,多少事欲說還休(中)
十五,多少事欲說還休(中)
還沒走進花廳,碧兒就聽到一陣陣笑語。她站在扶欄處,心中輕嘆,嫁入飛天堡比她想像得辛苦,換了緋兒來,可能會比她適應。她不知君問天還有多少親戚她還沒有見到,大都里又有什麼在等著她。幸好她來自二十一世紀,如果今日真的她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千金,遇到那些個離奇的人和事,只怕早嚇癱了。
飛天堡,讓她生出一種《劇院魅影》里的驚懼感。
她理了理裙衫,跨進花廳。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一張張面孔全朝她這邊轉過來。
“夫人,你去哪了?”君問天已經過來了,大腿疊二腿,神情很放鬆,“我正準備讓家人去找你呢。來,這是姐姐青羽、姐夫駱雲飛,這是我最信任的助手白一漢。嗨,當心,別踩著裙擺。”
君青羽是個豐諛的女子,三十歲上下的年紀,長得很好看,眼睛和頜部和君問天有點相似。駱雲飛就在鬧洞房時,攔阻別人取鬧的黑黑男子。白一漢是個憨厚的中等個子男人,一笑臉先紅。
“問天,不同的類型哦!和我想像中完全不同。”君青羽上前握住碧兒的手,很親熱的打量著她,然後回過頭對君問天說。
幾個人都笑了,碧兒也只好附和著咧咧嘴,心中嘀咕,想像中她應該是什麼樣子?她和誰是不同的類型?
君問天站起身來,領著她走向白一漢,“可以說,一漢是我的助手,也是我的朋友,我許多生意都靠他在大都打點。有他,我才能在飛天堡過得舒適。”
她很詫異地仰頭看看君問天,第一次聽他這樣誇獎一個人。白一漢局促不安地對她笑著,那笑容很令人放鬆,他對君問天而言是特別的,從他們二人眼神之間的交會,碧兒就看出來了。
幾個丫頭送上果品和飯前小點,砌了清茶,五個人圍桌而坐。
“喜歡飛天堡嗎?”男人們在聊生意,青羽碰碰碧兒的肩膀,探過頭來。
“我還沒來得及細細觀看,當然,它非常雄偉和華貴。”
青羽是個直率而又豪慡的女子,好象不太滿意她外交似的回答,傾傾嘴角,側過頭去,端祥著君問天,“問天的氣色比以前好多了。老天,過去那種陰沉沉的樣子總算不見了。”接著,她朝碧兒點點頭說:“雖然你不是個名門閨秀,也不是大美人,但是他娶你娶對了。”
君問天聽到她們在談論他,看過頭,皺了皺眉,“我一直都這樣,青羽,你在亂說什麼?”
“怎麼了?”君青羽說。“幹嗎欲蓋彌障,半年之前,你差不多要崩潰。上一次我來看你,真把我嚇得不輕,你就象從地里挖出來的,臉上沒一點生氣。雲飛,你說是不是?”
駱雲飛重重點頭:“嗯,問天,我得說一句,你看上去簡直換了個人,眼神明顯的和從前不同,笑聲也多了一點。”
碧兒好奇地扭頭看著君問天的眼,她只看到他眼一眯,臉上的肌肉都僵著,似在強壓著怒氣。這個人怎麼了,說他好也能不快,半年前,他倒底是什麼樣子呀,那時候,他美麗的夫人好象還活著呢?
君青羽兩口子真不會察顏觀色,一唱一合的說個沒完,那個白一漢鼻子上都冒出了汗,在椅子上動來動去,象是很不安。
“可能是我太會闖禍,讓夫君沒有精力注意別的,才讓別人感覺到有一點變化”她好心地插話,慢慢轉移話題,“你們聽說過我的大名吧!呵,其實也不是故意,很多事都是巧合。君大少有次去舒園,我在盪鞦韆,他出來時,鞦韆索突然斷了,木板一下飛過去,正好打著他,他躺在地上半天都沒站起來,盯著我,哭笑不得。”
“哈哈!”所有的人都笑了,碧兒看到白一漢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仰峰最一板一眼,真想看到他摔下來的狼狽相。”駱雲飛說。
“我可是忍笑忍到肚子痛。”碧兒挪諭地傾下嘴角。桌下的手突地被君問天抓住,包在掌心中,一直到趙管家過來請大家移坐飯廳用午膳。
午膳時,新娘與新郎相伴出來向賓客敬酒,然後,客人紛紛告辭回家,喜宴就代表結束了。
碧兒的酒量很小,以前最大極限是一聽啤酒。幸好大家對新娘的要求不高,君問天又為她擋了許多,她算輕鬆過關。
朱敏沒有和女賓坐一桌,而是坐在君仰峰身邊。他夫婦二人看著碧兒的神情是一致的,冷漠而又排斥。敬酒到他們這桌,朱敏瞟過君問天,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幽怨,笑得乾乾的,比哭都難看。
碧兒偷瞄君問天,他攬緊她的腰,直往懷中嵌,生怕別人搞錯新娘。
宴席結束。飛天堡內又是馬車又是轎,喧譁沸騰。趙管家站在正廳外,哈著腰,拱手替喝醉酒的主人送客,碧兒則由秀珠陪著,化身微笑的禮儀小姐。
“碧兒,我和你說幾句話。”君青羽也要離開了,揮手讓秀珠呆在原地,避開眾人,拉著碧兒走向廳外的一塊小樹林。“你比我想像得要年輕,看上去實實在在象個小孩子,做飛天堡的夫人,真難為你了。告訴我,你很喜歡問天嗎?”
碧兒沒想到她會提這樣的問題,青羽一定看到了碧兒臉上驚訝的表情,輕笑出聲,握了握碧兒的手臂,“我問得太直接,讓你難為情了。呵,那不要回答。碧兒,我就問天一個弟弟,父親又走得早,他很小就撐起碩大的家業,我非常希望他過得快樂。知道嗎,以前的問天,真的很可憐也很壓抑,沒幾個男人有他那樣包容和隱忍的,我看著非常心疼。不過,現在他變了,謝謝你!”
話剛說完,駱雲飛已在馬車上高聲呼喊了。青羽綻開大大的笑容,拎起裙,對碧兒揮揮手,跑了過去。
碧兒眨眨眼,雲裡霧裡的,想不通君問天能可憐到哪裡去?
“妹妹!”韓江流牽著紅馬,緩緩走過來,剛好看到碧兒發呆。四周正巧無人,他放任自己的心,柔聲輕喚。
“韓江流!”碧兒對他露出毫無防備的微笑,神態嬌憨,稍有一點羞澀。“你也要走嗎?”她有些不舍的問。
“嗯,還住得慣嗎?”
她低下頭,捏著衣角,搖搖頭,“我一點都不喜歡飛天堡,每個人都很詭異,好象上空布滿了迷霧,時時刻刻都要保持旺盛的戰鬥力,稍微膽怯,就被別人算計著了。真想和你一起走!”她不掩飾自己對他的依賴。
韓江流用眼神輕扶她清秀而又慧黠的面容,他何嘗不想帶走她,可是能嗎?“妹妹,到大都後,我會經常去君府拜訪的,那時候我們可以常見面。現在,只好忍耐著。記住,我在等你。過去一日,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就近一日。這樣想,心裡會好受些嗎?”
她對他撒嬌地扁扁嘴,“只能這樣了。韓江流,君問天的前夫人是怎麼死的?”
“好象是急病而亡。”
“君問天很愛很愛她嗎?”
韓江流表情複雜地盯了她幾眼,沉吟了下,“他的前夫人是名門千金,和君家是多年的故交了,兩個人在婚前就認識的,長輩們有意促合,就順理成章結了婚,應該算有感情,愛不愛,我不太清楚。幹嗎問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