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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色狼,你不配碰我……”她火大地吼著,憤怒地站起來,拼命拭著嘴唇,然後衝出廂房。
君問天捂著傷臂,俊臉痙攣。
這一夜,碧兒沒有再回廂房。第二天凌晨,起早打掃庭院的下人發現少奶奶睡在後園的暖閣中,滿臉淚痕。
二夫人成功地讓少奶奶成了下堂婦,這個消息迅速在君府中傳開了。
結婚不到十天的新婚夫妻,從此後,各居一室。
三十一,比翼難雙飛(一)
三十一,比翼難雙飛(一)
一近年關,這雪是一接接著一場的下,一時之間,真有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壯觀。入了夜,越發嚴寒,家家戶戶圍著火盆,家人閒話。大都城中,極少有人影晃動。
三更時分,街頭突然出現一騎,人和馬身上都積滿了雪,一時之間,都好象連在了一起。行到西街一處朱色大院前,哲別跳下馬,抖落斗蓬上的落雪,輕輕叩門,兩隻眼睛警覺地看看四周。
一個高壯的男子打開門,看見哲別,默默點下頭,讓了進去,大門重又合上,只有馬在雪中冷得直打哆嗦。
“夫人還沒有歇息!”高壯男子領著哲別向一座點著燭火的廂房走去。哲別跨進門,看到地上沒有一處能落腳。廂房中除了燭台,其他能砸的都砸了個徹底,桌翻椅倒,瓷器碎裂,綾羅撕成片片,就連價值不菲的首飾也隨意地被扔在地上。他詢問地看向高壯男子,高壯男子撇下嘴,掩上門出去了。
哲別衝著站在窗邊背朝門的絕色女子一抱拳,“哲別叩見白夫人。”
白蓮緩緩轉過身,麗容鐵青煞白,冷冷一笑,“我算你什麼夫人,大將軍,你太抬舉我了,我充其量是四王爺的一個籠中鳥。”
哲別抿了下唇,“四王爺最近事忙,分不了身來看夫人,夫人請見諒。”
白蓮憤怒地一甩袖,把桌上殘留的一個胭脂盒掃下地,“自從我來到大都後,他哪天不忙,若不是為試探君問天的新夫人,我連這門都出不了。從秋到冬,我陷在這裡整整四個月了,就對著幾個侍衛和下人,我都快要瘋了。如果四王爺對我厭煩了,就放個話,賜我杯毒酒讓我上路,免得彼此耗著。”
“夫人言重了,四王爺對四夫人的心,夫人不明白嗎?為讓夫人安全脫身,四王爺冒了多大的險。現在是蒙古最動盪不安之時,四王爺一定要小心行事,外面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呢!國事當前,王爺顧不上兒女情長。不過,夫人再忍耐些時日,天馬上就會晴了。”
白蓮屏住呼吸,雙手捂著胸口,“怎麼,難道大汗……”
哲別重重點頭,壓低了聲量,“大汗自從發兵西夏,就駐守在軍營之中,昨天突然讓使者召喚幾位王子到軍營議事。四王爺悄悄問過使者,說大汗幾個月前就病倒了,現在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這次估計是交待後事。”
白蓮大喜,俏眸雪亮,“那麼……四王爺……馬上就……是新大汗了,他都監國一年多了,手中又握著兵權,雖說排行最小,可是大漢最最器重,一定是……四王爺……”
“在四王爺沒有登其之前,一切都不能輕舉妄動,夫人,你的身份更要小心。等四王爺登基後,就可以擴展後宮,到時候,四王爺才有理由向四王妃開口把夫人留在身邊。”
白蓮酸酸地斜睨了下窗外,“說起來也是個威懾八方的王爺,不知怎麼就那麼怕王妃,哪個王爺不是三妻四妾,就他被管得死死的,看我一眼都象偷偷摸摸的。王妃給他生了二位不錯的王子吧,那有什麼了不起,我也可以生呀!”
哲別淡淡地傾傾嘴角,“夫人,你的身份有些特殊,不比別的女子。四王爺是真的喜歡夫人,才……冒天下之大稽,把夫人收在身邊。夫人,暫且委屈著,會好起來的。”
“只好這樣了,我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白蓮嘆了口氣,“大將軍,你一天大雪的,你跑過來就為寬慰我嗎?”輕移蓮步,白蓮走到哲別面前,陡然象換了張面孔,嬌艷嫵媚,美目盈盈,小手輕輕撫上他扎人的臉龐,嬌柔的氣息在他的唇邊,像是輕吻,又像是挑逗,哲別身子一僵,退後兩步,“夫人……”
“將軍,天寒地凍,漫天大雪,你不冷嗎?”白蓮身子一軟,倒在哲別的懷裡。“你……不覺得我美嗎,將軍?”
哲別僵硬地推開白蓮,背過身,“夫人,哲別是王爺的將軍,請夫人自重。”
白蓮放聲大笑,“哈,自重?將軍,你以為你就有多聖潔?不談王爺也罷,說了王爺,我到覺得有趣。王爺與我幽會時,你在外面把風,聽著我們纏綿,你不想抱我嗎?為了王爺,你不惜以身體取悅舒園的長女。將軍,你不是個專情之人,我也不是,所以就別裝了!這天公作美,大雪留人,我們為何要負天意呢?”說話間,小手從身後環住哲別的寬腰,粉面貼著後背,手一寸一寸的下移。
“夫人,我……不是潘公子……”哲別冷漠地推開她的雙手,啞聲說。
白蓮一怔,“潘公子怎麼了?他喜歡我,我喜歡他,我們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一起纏綿又什麼不對?總比你為了利益和別人苟且強。我至少是和喜歡的人上床,呵,想問一句,將軍,你抱著你的夫人時,開心嗎?哇,聽說,夫人的手勁可不小,輕輕巧巧能提起一桶水。”
“不要再說了!”哲別突地轉過身,濃眉一擰,“夫人,我是奉王爺之命來看望你,不是和你調情的,我如何是我自己的事,與夫人無關。夫人以前怎樣,哲別問不了。但夫人現在被王爺收在身邊,多少要收斂點,不然後果自負。王爺不是君問天。”
白蓮羞窘地眯細眼,天仙般的麗容一怔,嘲諷地傾傾嘴角,“好象我還要感謝將軍呢!”
“那到不必。夫人,那天堡主夫人認出你了嗎?”哲別瞪著她,這才是他特地過來的用意。
“沒有。”白蓮倨傲地一皺眉,不敢再放肆,“她一個破落財主家的丫頭,怎麼可能認識我?不過,氣勢可不小,兩隻眼瞪起人來溜圓,嗓門很大,很沒規矩,可是她講話有點怪怪的,我不太聽懂。”
“真的沒認出你?”哲別重複地問道。
“不是沒認出,而是不認識,我肯定。”
哲別鬆了口氣,那可能真的是自己多慮了,那丫頭可能只是胡說八道,那個晚上,她不可能在糙原中央的,面具一事,是緋兒告訴她的。因為他對緋兒的薄情,她打抱不平,就是這樣。他如是想。
“君問天怕是病急亂投醫了,怎麼挑了那麼個丫頭?”白蓮顧影自憐,對自己倍俏麗的身姿著迷。記得有次和君問天大吵,他說以後一定會娶個比她強百倍的女子,就那丫頭?她冷笑。
“不要看人的皮象,那個丫頭……”有足以讓人大驚失色、失魂落魄的本事。四王爺和三王爺現在對這個丫頭都感興趣,小王子更是對她崇拜到五體投地,拋開一些立場,他對那丫頭是刮目相看的,能娶到那麼個充滿活力、語不驚人不罷休的小丫頭,人生非常有趣,這一點,緋兒一點都不及她妹妹,雖然緋兒很可人。
“將軍言下之意,象是對那丫頭很讚賞?”白蓮不屑地問。
哲別微閉下眼,拉開門,面對一天的大雪,拿過掛在外面的斗蓬披上,“夫人,哲別該告辭了,這天冷,呆在屋中真幸福,夫人不要亂打別的主意。”他突地瞟到不遠處一家樓閣的露台上,站著一個身影,慌地吹熄了燭火,急促退回屋中,“隔壁是哪戶人家?”
“將軍你真是健忘,不是四海錢莊的韓莊主的府第嗎?當初搬進這院子,就是說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這豪宅大戶的,沒人會想到一個死去的人會住進這裡。”
“站在雪中的是韓少爺?”哲別問。
白蓮點頭,“這一個月,韓府不知怎麼的,夜夜燭火點到天明,韓少爺在露台上一站就是半宿。”
“他有看到你嗎?”哲別冷凝地盯著白蓮。
“他在飛天堡做客時,都沒正眼看過我。莫談現在了,他是正兒巴經的君子,碰到女眷,就把目光移開了。”
“哦!”哲別蹙著眉,緩步跨進院子,凝神看去。風雪中,韓江流不動不動地站著,象是被凍成了一棵樹。“夫人還是要小心點,哲別告辭。等四王爺一回府,就會來看望夫人了。夫人,你也不要和潘公子有任何聯繫。聽說他最近……也在大都,受人指點,準備為你申冤呢!”
白蓮麗容掠過一絲漠然,長嘆一聲,“四王爺的一箭雙鵰之計,終於快成功了。”
“沒有那麼快,但也不會太久。呵,君堡主的太平日子該到頭了。”哲別陰冷地聳聳肩,一抬手,閃身出了院。
白蓮站在台階上,連打幾個冷戰。
臉凍僵了,手凍僵了,心也象被凍僵了,迴轉身,就是一室溫暖,他很快就可以活過來,可是,他情願這樣凍著,希望凍得麻木,死掉也沒關係。
韓江流仰起臉,任雪花肆虐著自己的臉,眼睛被雪堵得快睜不開了。
自小到大,他待人都是溫雅謙和,很少生氣。陸家當鋪對四海錢莊做出無理之事,他承受得心甘情願,寬慰爹娘要把心放寬放遠。可是在面對碧兒時,他自己不知怎麼的就變得象個氣量狹隘之人了,甚至在她跑過來向他道歉時,他都沒肯真正原諒她。
是的,他很妒忌。碧兒為君問天受傷流淚,還誤會他對君問天的用心。他不是氣她對他的誤會,而是看到她對君問天的在意,這個讓他心寒如冰。碧兒和君問天本來就是夫妻,天天在一個屋檐下,很快就會日久生情的。碧兒那麼的美那麼聰慧、風趣、藏不住的可愛,君問天一定會看到的。再與世無爭的人,對於感情都做不到大度。他不能搶走碧兒,只能逼自己死心。
四海錢莊現在又在風雨飄搖之中,陸掌柜的象看盜賊一樣整天盯著這邊,為他那天牽碧兒的手去茶莊,還到府中興師問罪,大聲斥責,催著要把婚期提前。他沒有解釋,老管家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再有個十天半月,他就要永遠離開大都了。他曾想帶走碧兒,可現在,他決定放棄這個想法。
因為他現在不確定碧兒對他是一種什麼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