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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看出來了,她確實不是等閒之輩。”童報國顫微微地站起身。
“無妨,只要你手中握有證據,她再能也沒用。本王就說這些,有什麼事,快快向本王稟報,別婆婆媽媽的樣,站就站直了,哈著個腰用什麼氣勢壓人。”拖雷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童報國努力拉直了身子,但一會又哈著了,他習慣這樣子,在四王爺面前,他也不能挺胸抬頭呀!
“童大人,除了小王,還有別的人找過你嗎?”拖雷準備出門,冷不防又回過頭。
“沒,沒!”童報國搖手,眼神躲閃不及。
拖雷勾起一抹冷笑,讓人猜不出什麼意思,重重拍了下童報國的肩膀,邁著大步走出衙門。
童報國直到看不見四王爺的身影,才緩緩轉過身,輕拭著額頭的冷汗,嘆了又嘆。不知那君堡主得罪了四王爺哪裡,他為何要往死里整這個君堡主呢?師爺在外面什麼都聽到了,擔憂地看著知府大人,兩個對望,恨不能抱頭痛哭。
如果可以,他真想辭官不做了。可這騎慮容易下來難,他現在唯有硬著頭皮往前沖,沖,沖,衝到最後不要被虎吃了才是。
哆哆嗦嗦地走進後堂,廳門邊,剛邁進一腿,後腿象灌了鉛,怎麼也拖上前了。
“童大人,要本官幫一把嗎?”耶律楚材笑吟吟地問。
“不敢,下官不敢。”童報國撇下嘴,直想哭,他無福結交達官顯貴,這樣太有壓力,他承受不起。“耶律大人,你……何時來的?”他驚恐萬狀地問。
耶律楚材撫撫長須,“四王爺來之前,本官在你的卷櫃前瀏覽,簾幔放著,你們聊得起勁,本官就沒打擾你們。”
上次審案前,來的是大汗的貼身侍衛,現在換成耶律大人,他好想建議這案子交給大汗御審好了。“既然大人全聽見了,下官就不再重複。下官一定會盡力審理這件案子,不放過一個細節,爭取讓兇犯繩之以法。”他忙不迭地下保證,心中對君問天恨了個大洞。
耶律楚材聳眉,“聽你說口氣,肯定君問天犯法了,那還要去查什麼,直接結案好了!”
“呃?”童報國傻眼了,大汗不是也要讓君問天儘早伏法嗎?耶律大人的口氣怎麼不同了。
耶律楚材看向童報國,“本官是個讀書人,不懂案子,童大人按自己的想法審理好了。本官今日來,是為的另一件事!”
童報國眨眨眼,他又要接什麼新案了嗎?還是要調職?“什麼事?”
耶律楚材沉吟良久,說:“本官要你查出四王爺插手這件案子的真正原因。童大人,你不要太天真,你以前是大王爺的管家,現在是大汗的官員,這些不是托的四王爺的福。他現在對你這麼熱情,不是你真的有才能,而是想借你之手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大汗現在為堡主夫人魂不守舍,無法做出明智的判斷。他神智可清楚著呢,君問天對蒙古有百利而無一害,千萬不能出什麼事。拖雷真的是為報私怨而陷害君問天,他不這麼認為。哲別將軍說是遼國jian細,然後畏罪潛逃,他就嗅到異常了。拖雷不會讓大汗這個位置坐穩的,君問天只是他折斷大汗的一根翅膀,而大汗還樂滋滋的想做漁翁得利這樣的美夢。
童報國倒吸一口涼氣,說真的,他不是覺得自己有多大的才能,而是……很無奈,可如何也沒往這深處想啊。一個勁地給耶律楚材叩首、作揖,“耶律大人,下官蠢笨,現下請你給下官指條明路吧!下官得罪不起四王爺呀!”
“你不要害怕,實事求是審案,如果真的是君問天殺人什麼的,就依法辦理,如果不是,就還他的清白,四王爺和大汗那邊,本官會幫你說話。但童大人,本官預感到一切不會象我們所想的,飛天堡里一定有許多意外在等著你,這就要看你識不識得清真實了,到底是何人所為?凡事要掂量三分,不要妄自定論。”耶律楚材眉頭緊蹙,四王爺還有什麼招,他真是猜不出呀!現在,只有等待,接招拆招了。
“下官有不懂之處,能否到時請教大人呢?”童報國如抓著救命稻糙,無限謙恭地問。
“這是本官的榮幸。”耶律楚材拱拱手。
“下官感恩不盡。”童報國誠惶誠恐,如得良師,再也不要昧著良心做人,他的腰不自覺直了幾份!
他要做個好官,要做個為民作主的清官。
二十一,桃花依舊笑春風(三)
二十一,桃花依舊笑春風(三)
童知府慎重其事,不敢有一點差錯,連著差了兩撥衙役到君府傳話,說明早起程去飛天堡查案,讓君問天務必同行。
同行的何止是君問天一人,君府簡直就象是傾府出動。王夫人幾年沒出過府門,如今要去飛天堡小住,擔心廚子燒的菜不合胃口,梳頭的丫頭手腳重,更衣的丫頭不會配衣……嘀嘀咕咕的,索性把府中侍候她的丫頭和廚子全部帶上。
府中忙成了一團,每個庭院中都在收拾行李,反倒是碧兒住的院子清清靜靜的。她和君問天在君府和飛天堡都有衣衫和常用的物品,什麼也不要收拾。
可能是院中太靜了,靜得讓人有點發慌。
天,漆黑一團,又飄起了毛毛細雨。君問天在廂房外的迴廊來來回回走了不下百次,真正的從心底湧現出一種無力感。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當他對碧兒說出白蓮實際是他妹妹時,碧兒足足凝視了他好一會,小臉呆愕著,然後,從他腿上坐起,一言不發的走開了。
一整天,她都象在躲著他,雖然也象以往一樣去娘親的廂房問安,和君總管說幾句玩笑,逗逗憨厚的白一漢,可是她的眼神一次都沒有看向他。
她怕他,也許是嫌他髒吧!
君問天猝然掩面,滿廊的燈籠,照得他象無所遁形,狼狽不堪。
生平頭一回,失卻了自信。手握成拳,不禁懷疑,他和她的緣份真的就這麼短嗎?
夜深了,他站在自己的廂房門前,卻不敢推開,他不願看到碧兒鄙夷的眼神。如果碧兒現在提出離開他,他不知道還能不能出聲攔住她,不,他要攔住她的,她是他的娘子,他們已經孕育了一個孩子,他的生命已經為她重新燃放出火花,不能就這樣熄滅。
君問天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房門。碧兒和衣靜靜躺在臥榻上,手墊在頭下,眼睛微閉。他放輕腳步走過去,坐在他身邊,輕撫碧兒粉嫩的面容。
“怎麼到現在才回來?我等了你好久,腿又腫了,揉揉!”碧兒睜開眼,嬌嗔地把腿擱在他膝上,手圈住他的脖子,“懷孕好麻煩,為什麼要我懷孕,你不懷呢?”
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就這麼被安撫得款款入懷。
“你懷的孩子比較漂亮,我要是懷孕,全蒙古的人會逃得光光的。”他感動地吻吻她的唇角,輕柔地為她按摩著微腫的小腿。
“不錯,你有自知之明。婆婆大人的行李收拾好了嗎?我看她是恨不得把君府直接搬到飛天堡了,唉,我是想讓她出去開開心,沒想到她太這麼大費周折,早知不多嘴了。”碧兒淘氣地吐吐舌頭。
“娘親戀舊呀!碧兒,”他扳過她小臉面對他,“不想和我談點別的嗎?”
“例如?”她壞壞的笑了。
君問天嘆了口氣,此刻的她笑得像只狐獨狸,害他還提心弔膽的,原來她是故意整他的。“我這一天,從頭到腳,每塊肉都在哆嗦。碧兒,不要離開我,好嗎?有些事我沒得選擇的。”
“瞧你緊張的,我是賴上你了,老公。哦,我們一起泡個澡好不好?”大眼眨呀眨的,不知是打什麼念頭。可他寵她呀,什麼都依她。
浴桶很大,兩個人同浴足可以的。已是春天,君問天怕她凍著,讓丫環點了兩個火盆,屋內瞬時暖如初夏。屏退了所有人,她由他寬衣解帶,抱著同跨進浴桶。
舒服地長長嘆了一聲,碧兒整個身子浸在水中,調皮地捧著水在君問天身上澆來澆去,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春光有多燦爛。
“碧兒!”君問天緊緊摟住她,“告訴我,你還是愛我的?”
碧兒直笑,忽然非常嚴肅地正了正臉,“你不是講過過去的事介意不得,只要你從現在到將來,一心一意愛我就可以啦!我要的是你的現在和將來,過去的就隨風而逝吧!”
“你真是老天賜給我最貴最貴的寶物。”他失笑,溫柔的吻她。
她閃躲著,不讓他繼續,依然一臉正兒巴經,“君問天,看著我!今晚,我會為你洗淨全身,以後你就不髒了,心底里那些讓你煩亂、感到骯髒的事就全部被我洗掉了。明天起,你就是一個全新的君問天!”這才是她賣力要求鴛鴦浴的目的,她要把他心底的陰影徹底的清洗掉,再也不要背負著那些齷齪的往事。
他沒有作聲,抿了抿唇,伏在她的肩間,象一個孩子般,她如小母親細心地用布巾一點點沾著水、拭過他的全身,她感到頸間燙燙的,知道他在掉淚,她不提,俏皮地潑了他一臉的水,遮去了臉上的淚。
“泡澡好累!”她慵懶地坐在床沿,由他拭著濕濕的頭髮。“老公,一開始聽到你說的那話,真的太吃驚了。我也有個哥哥,想到我要和哥哥成親,那種感覺簡直太噁心了,那是亂倫哎!”
君問天拉開被子,抱著她一同鑽進懷中,讓她靠在他胸口,發上包著一條干布巾,“我並不知情。爹爹走得早,娘親也不知道這件事。爹爹初來蒙古做生意,白叔與他作伴。白叔是做船舶的,很快就穩定下來,爹爹還是南來北往的奔波。在蒙古就住在白府,不知怎麼的和白嬸母好上了。白嬸母有一年懷了孕,她知道是爹爹的,沒敢說出來。爹爹建起了飛天堡,把我和娘親都接了過來。蓮兒那時二歲,和她娘親象一個模子裡鑄出來的。爹爹愛屋及烏,就提出讓蓮兒做君家的媳婦。白叔一口就應承,嬸母想攔阻都被白叔攔下了。爹爹過了二年,染上重病,早早就過世了。白嬸母向白叔提出退婚,白叔點破蓮兒的親身父親是爹爹,陰笑著說,他一定要把蓮兒嫁進飛天堡,讓爹爹知道jian朋友妻是什麼樣的後果。白嬸母驚嚇過度,沒幾個月就追隨爹而去了。”
“慢著,慢著!”碧兒拍拍他的手,“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君問天疲憊地傾傾嘴角,“洞房花燭夜那天,蓮兒告訴我的。”
碧兒嚇得翻坐起,“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們當時洞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