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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兒怔住了,“你可以把話說清楚嗎?”
“聽不懂?”潘念皓一挑眉,“不懂就算了,不過,告訴你一聲,我可是君問天今天特地請過來陪你吃飯的。”
碧兒臉色一下就變了,她咬了咬牙,一言不發地突地轉身,不顧潘念皓在後面高呼吶喊,進門就見,進院就轉,七拐八拐,讓她竟然轉到了正廳前,還沒跨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爭論。
“問天,你真是瘋了,怎麼能娶那個禍害精呢?我上次去舒園,一見到她,就被她的鞦韆架撞得鼻青臉腫。若是讓她進飛天堡,你日後只怕沒好日子過,我和你大嫂你覺著你應再三思而後行。”
“呵,大哥你不必再說,我已經考慮好了,婚期都定了,你這次回來就不要再外出,留在堡里幫我準備婚事吧!”
“問天,大哥沒和你開玩笑。那塊地再好,也犯不著你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呀!這堡主夫人,怎麼得也該選個閨譽良好的小姐呀!”
“我覺得二小姐就很合我的心意。”
“你真是病急亂投醫。”
“說不定這亂投的就能治病。”君問天涼涼地說。
碧兒在外面,止不住的想冷笑。這飛天堡里住的都是些人嗎?她好懷疑。
“二小姐,站在外面不冷嗎?”趙管家象個幽靈似的,不知從哪裡突地冒了出來。
“不冷,我熱著呢!”碧兒特地提高了音量,廳中的議論聲一下消失了。
趙管家抬頭看看被一片雲彩遮住的太陽,皺皺鼻子,他怎麼就覺得這麼冷呢?
“碧兒!”君問天跨出大門,淡然一笑,“正準備去接你呢,能自己找回來,看來你已經對飛天堡很熟悉了。”
“熟悉談不上,有你請來的好嚮導,我怎麼可能找不回呢?”她諷刺地瞪著那張俊美的面容,真是替他可憐。
君問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大哥。”他作勢要牽她的手。
碧兒甩開,扭過身,走進廳中,君仰山青著臉,難堪地對她拱拱手。碧兒輕蔑地一笑,自顧坐下。
“問天,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府。”君仰山不自在地瞟了碧兒一眼,心想剛才的話一定會被她聽到了,不好意思再呆下去。
“哦,君大少慢走,請代我向少夫人問好。”碧兒忽然笑魘如花。
君仰山和君問天都一怔。君仰山訥訥一笑,“好,我替賤內謝謝二小姐關心了。”說完,他低頭走了出去,趙管家看看碧兒的神情,摸摸鼻子,也悄然走向後堂。
君問天默默地坐到碧兒的面前,冰冷的面容稍稍開顏,“是在氣我剛才沒顧上你嗎?”
碧兒抬眼,對著他扁下嘴,“我們有那種交情嗎?君堡主。”他又不是韓江流,看著他,越發體會到韓江流的好,心中不由地一陣酸澀,眼眶突地一紅。
“我不是嬌氣的小姐,扔在哪裡都不會丟掉。君堡主,請問你對我今天的表現滿意嗎?”
“呃?”君問天訝異地一挑眉。
“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自已?真的替你感到悲哀。好了,君問天,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也不好奇了。反正以後的一兩年,你我和平相處,井水別犯河水。關於那個名義上的堡主夫人,我明里暗裡都不會給你丟臉,你不要花心思再找人試探我了。那種事,實在是對我的侮辱,讓我覺得噁心。飛天堡我參觀過了,現在,我要回去了。不要找人送我,我自己走。”她一口氣說完,騰地站起身,就往廳外走去。
“碧兒!”君問天冷凝地伸手抓住她,“你到底在講什麼?我確實有急事要處理,不是故意丟下你的,更不是試探。”
“不要解釋,我不想知道。”她掙扎地想抽回手,他緊緊地抓住。“趙管家已經吩咐廚房為你蒸了熊掌,煮了鹿肉,還煎了猴腦,至少也得用完午膳再走。”
“飛天堡有多富有,你無需特別說明。不過,我要提醒你,那種國家珍稀動物,別顧著吃得痛快,當心蹲大獄。”
“什麼珍稀動物?”君問天一張俊臉冷得懾人。
碧兒眨巴眨巴眼,抿緊唇,小臉拉得長長的。她又忘了身在何處,一種挫敗感就象狂襲的巨潮把她整個人都吞沒了。“君問天,如果可以,真的好想悔婚。”她囁嚅低語。
“是嗎?”君問天冷冷一笑,“我記性不算太好,可還是記得當初這婚約可是你主動提的。”
“所以才說如果可以,因為這是不可以的。”她沮喪地抬起頭,肩耷拉著,黯然打量著窗外一幢幢樓閣,一簇簇樹木叢林,這裡每個人都好象不太正常,富麗背後都象隱藏著詭異,傳說那麼多,人與人之間很複雜,她真的要在這裡度過兩年嗎?
如果對明天沒有要求,牽牽手就當去旅遊。她就把這二年,當成去了海外戰場,做了回戰地記者吧!做堡主夫人一定不會比做戰地記者艱辛。想到這裡,她又自信滿滿。
“君堡主,以後請多關照了!在婚禮之前,我們就別挑戰世俗,不要見面為好!洞房花燭夜見了。”她掃了他僵硬的俊容,閉了閉眼,算是招呼過了,纖細的身子一轉,抬腳出了大廳,象放飛的鳥兒,歡快地跑出他的視野。
君問天追逐著她的身影到廳外,佇立,呆愕。
他覺得某種情形超脫了他的掌控,他很想扔開,卻又有些無能為力。
緊閉的心扉象被誰砸開了一條fèng,往裡嘶嘶吹著風,他不禁輕抽了一口涼氣。
一匹高大的紅馬突然出現在車道上,越來越近,馬上一位俊雅的披著灰狐斗蓬的公子笑吟吟地跳下馬,“君兄,你我莫非有靈犀,知道我今日要來,特地在這裡等候嗎?”
“江流!”君問天一喜,慌忙迎上前。
八,唯有香如故(上)
八,唯有香如故(上)
“碧兒進來。”
碧兒一口氣跑到家,經過緋兒的廂房,想回去休息下,緋兒打開門,叫住她。
“見過這脂粉、這珠環嗎?還有這綿襖,你見過嗎?”緋兒洋洋得意地把桌上一堆花花綠綠的衣衫和一些瓶瓶盒盒撥弄著,眼底掩飾不住的春風柔媚。
碧兒看她眉飛色舞的樣,猜道:“舒園今天有客人來了?”面具男來提親了?
緋兒神秘兮兮地傾傾嘴角,“沒有。這些是我朋友送給我的。”
“那個戴面具的?”碧兒斜睨著她。
緋兒臉色大變,慌地關上門,緊張地盯著她,結結巴巴地發問:“你……怎麼知道的?”
“不小心看到的。”碧兒聳聳肩。
“你知道多少?”
“該知道的全知道了。”碧兒揚揚眉,喜歡看緋兒驚慌的樣子,“不過,這大白天的他也是翻牆過來的嗎?還有面具戴沒戴?哇,要是娘親和沈媽看到,會嚇瘋的。”
“你個醜丫頭,快給我閉嘴。”緋兒衝上前捂住碧兒的嘴,“你要是敢亂說一氣,當心我撕爛了你。”
“你有那麼大的力氣嗎?”碧兒緩緩推開她,“你少擔心我的嘴,還是擔心你自己。要是再懷孕,你怎麼辦?娘親和爹爹好象要開始幫你張羅親事。”
緋兒臉破例一紅,“放心,我會嫁得比你尊貴。商人一身的銅臭味,我懶得瞧,而將軍他英武氣軒,勝過那君堡主百倍。”
“哪位將軍?”
“呃?”緋兒瞟了碧兒一眼,“這個你就無需知道了。好了,我心情不錯,我原先用著的那盒胭脂送你吧,反正我現在有新的了。”她隨手把妝檯上一盒半開的胭脂盒扔給碧兒。
“我天生麗質,無需這些庸脂俗粉。”碧兒玩味地對她擠擠眼,噙著笑拉開門,走了出去,聽到緋兒在身後高聲嘲諷,她大笑出聲。但一會,笑容就在臉上凍結了。
緋兒雖然很讓她討厭,可是緋兒對愛情的執著她是動容的。別看緋兒嘴巴凶,但心中定然明白飛天堡可不是一個小將軍可以抗衡的。與君問天來往的,不只是商賈,多的是王孫貴族。緋兒為了那個面具男,吃了那麼多的苦,拋棄到手的榮華富貴。愛一個人愛成這樣,她真的有點羨慕了。
不管結局如何,緋兒至少現在心中是幸福的,是有期盼的。
她有什麼呢?
碧兒不想回廂房了,低著頭,踩著枯黃的雜糙,在園中的小樹林中轉悠,風呼呼地從袖中竄入,她怕冷似的環住雙臂。
大樹的葉子全落盡了,光禿禿的樹頭上掛著個鳥窩,她聽見小鳥在上面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她嘆了口氣,原先覺得舒園讓她無法忍耐,呆了些日子,才知道這裡是多麼的值得眷戀。怎麼說,舒園是家,爹爹再討厭她不會害她,娘親不擅表達,可卻是疼她的。緋兒和她鬥嘴、氣她,那只是女孩子家的小性情,何況這裡還有真心疼她的沈媽。
再過一個多月,冰天雪地時,她就要嫁進飛天堡,錦衣玉食,哪裡會再有現在的溫馨。
碧兒皺皺鼻子,不想讓泛紅的眼眶滑下淚珠,卻意外聞到一縷梅花的清香,她驚異地抬起頭,在園中四處找尋,枯枝殘椏,並沒有見著哪裡有梅樹。她轉過身,韓江流牽著馬,一手捧著個大大的包裹站在大門外,包裹上放著一大束梅枝,嫩黃的花苞綴滿了枝叉,香氣就是從他手中隨風送來的。
她都沒有察覺,淚瞬間就流滿了臉。腳象有千斤重,怎麼也邁不上前。
“你是來找我的嗎?”隔了那麼遠,她的聲音低不可聞,他卻聽到了,輕輕點了點頭,俊逸的雙眸滿目冰凍。
她一步步地走過去,低頭,緊緊咬住櫻唇,大顆大顆的淚珠滴落。
“這些是給你的書,也許你以後用不著了。這梅枝,是我從大都城的梅園中摘的,路上顛落了許多花苞,現在只留幾根枝了。你若不喜歡,一併扔了吧!”韓江流低下眼帘,神情灰冷。
“不,我要,我要!”她一把搶過,緊緊抱在懷中。
“聽說你一個月後要大婚了,恭喜你!告辭。”他俊雅的眸光掃過她的俏臉,含著一種痛徹心骨的悲傷,黯然轉身。
“韓江流!”她追過去,他沒有回頭,突然跳上馬,一拍馬背,馬撒開四蹄,向遠處奔去。
她痛哭著,看著他的身影,往前追,不慎踩到了裙擺,她重重地跌倒在滿是灰塵的官道了,臉上沾滿了泥土,包裹扔出多遠,梅枝也折斷了,她一一撿起,哭著仍向前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