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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點都沒遲疑。
“真的要娶朱敏嗎?”
“是!”
“今天你對我講的每一句話,都是你現在真實的想法嗎?”
“你還有完沒完,是,都是,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舒碧兒!”君問天不耐煩地閉上眼。
碧兒淡然一笑,“在我來的那個地方,法律規定一夫只許一妻,若重婚就要坐牢,可即使這樣,還是有人頂風作案。這婚姻之事,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其實何必用法律束縛,真心相愛的人,不需要法律也能白頭偕老。如果兩人之間沒有愛,就分開吧!這次,我們之間就不需要做休書那種形式了。”
“老公,這一聲,是我最後一次喊你。我不會勉強自己呆在不愛我的人身邊,哪怕他富甲天下、貌賽潘安。我不管你現在是為我好、或是為了某個計劃、是逢場作戲、是被逼無奈,我們之間我努力過、退步過,你用這樣的方式回應了我,君問天,你成功了,我--------死心,從今往後,絕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也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你愛不愛我,我已不在意了。對白翩翩那件事,你那麼聰明,看不出嗎?不說了,往事隨風。我若嫁人或回家,請你不要再攔阻。腹中的孩子,是飛天堡的長子,他的身份特別,我理解,過周之後,我會讓人抱給你,你對他說他的媽咪故世了,我亦不會再見他。既然離開,我也不會去君府。要分,就分得乾乾淨淨。”她按住心口,冷然地一字一句說得清晰、明朗,不會讓他有聽錯的可能。
君問天沒有開口,但漠然的表情已經回答了她,就連一眨眼的猶豫都沒有,如何不死心?
碧兒淺淺含笑,起身,去書房中拿出一個包袱,放在桌上,“這裡面是白蓮夫人被慘害之前留下的一幅自畫像,還有一封隨筆,你看了後,對抹去你心中多年的陰影很有幫助,有空看下吧!還有,趙總管乃是大汗放在你身邊的一個臥底,他已探出駱雲飛的真實身份,我約他二更時分在堡後密林中見面,你去見下他吧,不然這jian細案就會越來越複雜!”她鎮定自若的表情,已無剛才的痛苦與悲絕。
“好了,君堡主請回吧,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要講的,我現在就收拾行李,對了,我要帶走秀珠。”她冷然而又禮貌地對他做了請出去的手勢。
“你要回舒園?”他生硬地問道。
“我拒絕回答。君堡主,請珍重!”她轉過身去,不想看著他從她面前走開,也不願再記住讓她心碎欲裂的俊容,然而,她也沒有看到君問天臉上閃過劇痛抽搐的悲傷。
腳步聲遠去,她緩緩回過身,跌坐在椅中,一室的淒涼。
“夫人!”秀珠小心地跨進門檻,堡主剛剛出去的臉色是她從沒見過的鐵青,她好不放心夫人。
“秀珠,想去大都嗎?”碧兒輕道。
“夫人也去嗎?”
“不要喚我夫人了。你若想去大都,就不會再回到這裡了,以後就一直跟著我。”
“好,我隨夫人,這飛天堡陰沉沉的,不回也好。”秀珠歡喜道,“我們是去君府嗎?我沒去過大都,聽說好熱鬧。”
碧兒傾傾嘴角,沒有擠得出笑意,“好,你現在去請童知府過來,然後收拾下行李,我們馬上就出發。”
秀珠蹦跳地跑了出去,不一會,領著童報國走了進來,碧兒臉上已經恢復了平時笑語盈盈的樣。
“童知府,白蓮夫人之案你斷得出來兇手是誰嗎?”
“本官汗顏!”童報國拘謹地搖搖頭,“此案複雜離奇,本官無能,實在斷不出。”
“那jian細案能結案了嗎?”碧兒挑眉。
“呵呵,結案,已結案!”這是夫人的一出鬧劇,他哪敢再深究,拔都王子氣得七竅冒煙,不也硬忍下去了。
“童大人,既然無事,那就麻煩送我進宮!”她太累了,再也撐不動,找棵大樹,依著吧!
三十六,流水落花春去也(一)
三十六,流水落花春去也(一)
飛天堡的人說,堡主夫人就象是天上的一塊烏雲,一走,天就晴了。
圍在堡外的大軍撥營起程回大都,轉眼間,堡外又是芳糙如茵、樹木蔥鬱、一眼千里的無阻。不用再提心弔膽何時被喊出去傳話,頭暈目眩中,經不住嚇,說不定會把莫須有的罪名也應承下來。童知府和衙役們隨大軍一同回大都,白蓮夫人的案子懸在那,只怕過個幾十年,也破不下來。原先鬧得風風雨雨的,無聲無息慢慢隨歲月淡逝,現在還有人議論幾句、嘆息幾聲,過個一陣,只怕都沒人記起了。死者為尊,生前無論對與錯,一捧黃土蓋了。飛天堡重新慎重地把白蓮夫人入葬,在飛天鎮所有居民的見證下封棺、入土,這次再也不會出錯了。
到底是固若金湯的飛天堡,在這一番風雨之中,仍肅穆地屹立著。以後,恐怕沒有人敢與飛天堡作對了。你看啊,君仰山欲加害堡主,沒害成,反送了自己一條命,丟下美艷如花的嬌妻,苦心積慮從江南買回來的女子成了堡主的小妾,報應啊!還有那潘念皓公子,狀沒告贏,自己被關了幾天,和表妹偷情的事情也被泄露了出來,走在路上,後脊樑都被別人戳穿了,從此,不敢再踏進飛天鎮一步。
堡中一切又恢復了原樣,家僕們該幹嗎幹嗎去,客戶們又川流不息地上門來洽談生意,堡主在忙,二夫人在養傷。不過,還是有一些奇怪的事情發生,比如,在白蓮夫人下葬的那一天早晨,一大早修煎花枝的園工發現在飛天堡呆了多年的趙總管吊死在堡後的樹林中,至於原因,有待推敲。
家僕們有兩派,一說殉情,白蓮夫人在世時,趙總管對夫人特別傾慕,甚至比對堡主還要在意,這個春香可以證明,趙總管與潘念皓公子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也可以說明這一點。二說是畏罪自殺,移棺換屍實際是趙總管所為,他太愛夫人了,想占為已有,只有他有時間有機會讓秋香代替假死的夫人下葬,不想事發東窗,他怕官府追查,慌亂地把夫人扔進湖中,後來良心上過不去,一根繩子了此殘生。
兩派爭論得很兇,誰也說服不了誰,但這不重要。
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堡主夫人的位置又空了出來,不過,這次可沒人敢問津。第一任堡主夫人死於非命,第二任挺著個大肚子被休,這第三任嗎,不知是誰,可是堡中現在有一位極能幹極美麗的二夫人,雖說她出生青樓,不可能有機會坐上堡主夫人之位,聰明的人都知道堡主夫人就擔了好名,哪一點敢和二夫人比的,看堡主對她的重視就夠讓人卻步了,不然原先那位夫人也不可能急得做也那種傻事啊!
這些都是後話,暫時不談,繼續接前言。
碧兒本意說當天就離開,誰知人不留人天留人,那天午時,突然下起傾盆大雨,春天很少見的暴雨,風也大,密密的雨簾,連窗外的樹木都看不清楚,哪裡能上路呢,再說大軍撥營也需要一些時間整理。
拔都王子氣不打一處來,又無處可出,找了個理由,打了幾個其實並沒有犯錯的士兵,灌了幾壺酒,硬讓自己醉倒,軍營中的恐怖氣氛才算緩解了些。
童大人拿出少有的細心,和師爺事事親為,為明天的起程做著準備。他很體貼地為堡主夫人著想,拒絕了飛天堡提出用堡中的馬車為夫人送行,他和衙役們擠一車,把自己的馬車讓出來給碧兒和丫環坐,考慮到夫人有身孕,特地固定了一張臥榻,還讓衙役備下路上吃的小吃食和水果。
應該說,碧兒並不是灰溜溜地離開的,秀珠提著包袱上車時,可以感到傭僕中有幾道投過來的羨慕視線,她興奮得臉脹得通紅。在幾個同時進飛天堡的丫環中,她是第一個去大都,夫人好象還提起進皇宮。
風大,雨大,碧兒和衣在君子園中坐了一夜。
多少事仍然想不通!
多活了這一千年,她不太理解這個時代人的思維,她承認她與他們之間有代溝。她好象比他們簡單多了,可能是因為自己生活在和平年代,按步就班的上學、工作,無憂無慮地長大,什麼年紀做什麼事,生活中有一些小意外也是可以接受的,於是,也就讓她的思想過於簡單了。
而現在的蒙古,是歷史上最為強大的時候,因為強大,就到處挑釁,硝煙四起,戰火瀰漫,作為這個時代的人,沒有安全感,隨時準備流離失所,隨時準備面對死亡。亂世出英雄、出jian雄,又是陰謀,又是陽謀,想明哲保身、生活得不錯,不複雜都難。
為了生存,就必須犧牲一些無關痛癢的事,象風花雪月一般的愛情。
她就是君問天的犧牲品,他甚至心狠到不顧及她腹中的孩子。她以為他們倆自從坦誠愛意之後,他們之間應該上一個台階,誰知道反到是退到了懸崖邊,無處可退了,直到再成陌路。
一直都懷疑他和白翩翩之間戲演得過頭了,終有一天會成了真,果然應了她的話。俊男美女,年歲相當,妹又有情又有意,又有光明正大的夫妻關係,柳下惠也不會把持的。
一直也以為看清了他這個人,事到如今,發現看他仍如霧裡看花,朦朦朧朧,他對她講過的話,她也辨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說她配不上他,她同意這個說法,君問天對於她來講,太複雜了,無論是人還是感情。
有些後悔為他動了心,若是象從前那樣,自自在在的做他的協議夫人,現在離開,瀟灑揮手,雲淡風輕。現在,她必須要用全身的力氣才壓住想要歇斯底里嚎哭的念頭。
她真的真的很愛他,愛上這個如吸血鬼邪魅的男人,愛上他的俊容,愛上他的微笑,愛上他在她耳邊的低語,愛上他在夜晚遊走在她肌膚上的雙手,愛上他帶給她顫慄的心動。
如食鴉片,她不知不覺為他上了癮,他卻從她身邊抽身而退,她如何把他戒掉?
可是卻又不能不戒,不然她會毒癮發作而死。碧兒無聲一笑,想不到自己還是這麼一個至情至性之人,好象言情小說看太多了。
匡匡在《七曜日》里寫道: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但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會來。
來了,也不是那個人。或者說,這樣的男人,根本不存在。
幸好啊,林妹妹不是少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愛過、痛過,就算嘗盡人間百味,失戀而已,死不了人的。暫時又回不去二十一世紀,她又是一孕婦,當務之急是要好好盤算以後的日子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