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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無憶好象和王夫人很親,從朱敏懷中探身下來,蹣跚地跑向王夫人,抱著王夫人的面容又是親又是啃,王夫人慈眉善目地笑個不停。
朱敏示威地瞥了眼林妹妹,扭著腰肢上前,扶著王夫人一同拾階進府。
林妹妹沒有被朱敏的眼神所傷,可看著王夫人疼愛君無憶的樣子,心中生疼生疼的,她想起了此時與她已不再遙遠,只隔著幾條街道的女兒君詩霖。
她好嗎?有人疼愛嗎?
“妹妹!”君問天察覺了她的異樣,寬慰地執起她的手,輕輕的撫摸著,眼睛對著眼睛,她同樣在他眼中看到了那一份心疼,還有更深的嘆息。
父母是無法選擇的,他說不出指責的話語。君家正宗的大小姐寄居在別處,而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冒牌二小姐卻得到了娘親全部的慈愛,他不止是難過,還有失望、無奈、無語。
娘親對他冷,他無所謂,心中卻受不了對詩霖的一點慢待,父母不在身邊時,孩子唯一依靠的不應該是祖母嗎?
他的娘親做了什麼呢?
手掌對手掌,捂著、暖著、燙著,傳遞著彼此的心聲,林妹妹輕咬了下唇,喃喃喊道:“老公!”
這一聲老公,什麼都不要多說,懂的,他們是夫妻,心連心,相互依偎。一切磨難都將過去,因為他們回來了。
晚膳的氣氛還算祥和,王夫人挨著朱敏母女坐,席上一直細心地照料著君無憶,林妹妹視而不見朱敏得意的嘴臉。君問天輕描淡寫地把出門三年的經歷一帶而過,也說了君仕林留在外祖父身邊習文的事,沒想到王夫人一聽,急了。
“問天你真是的,這教育孩子的事怎麼能麻煩親家公呢?”王夫人不贊同地放下筷子。君家的長孫,以後可是要擔起重任、延續君家的香火,這林家只是個,迂腐不堪,懂經商之道嗎?
君問天挑挑俊眉,正欲接話,林妹妹在桌下輕輕踢了下他的腳,他低下眼帘,繼續吃菜。
“婆婆大人,”林妹妹展顏一笑,“你這話講得好見外,仕林是夫君的兒子。夫君在外面三年,婆婆大人替他做了那麼多事,無論如何,我爹娘也該為夫君出點力,這才公平。他們會得不多,教仕林識幾個字還是可以的。”
王夫人被她說得一頭霧水,“我……為問天做什麼了?”
朱敏和林妹妹只對戰過一次,卻敏感地捕捉到林妹妹的話中透出一絲危險氣息,剛想阻止王夫人,王夫人已經問出口了。
林妹妹低低笑著,雙眸剎地發亮,像黑夜裡一瞬的星光,她雙手托著下巴,語氣非常真誠,“婆婆大人,你真的是這世上少有的偉大的娘親,你是天下娘親的楷模,你簡直就是我的偶像,我以後就以你為我人生的目標。”
“你到底要講什麼?”王夫人被她講得發楞,背脊後寒毛直豎。
坐在下首的白一漢摸著鼻子,笑聲快噴腔而出了。
林妹妹眼睛撲閃了兩下,一本正經地回答:“婆婆大人,我夫君不在府中之時,你不僅親自替他娶了小妾,還親自為他生了個女兒,這份大恩大德,我們該怎麼回報呢?”
“噗!”白一漢一口飯從口中噴了出來。
王夫人和朱敏兩人的臉上瞬時紅一陣白一陣,面面相覷,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只有君問天沒事人似的吃飯、喝湯,一點也不耽誤,順便還把小闖禍精愛吃的菜夾進她的碗中。
林妹妹這招夠狠夠快,讓人防不勝防,雖說是針對他的娘親,但他不想阻止。其他事可以任娘親作主,這娶妻、生子一事,娘親怎能胡來呢?他氣,卻說不出口。妹妹用她的方式替他說出了,他希望娘親明白關於他個人的幸福,還是他親自來比較好。
“你這是什麼話?我是問天的娘親,難道我會害他不成?”王夫人回過神來,有些羞惱地扔下筷子,騰地站起身。
“婆婆大人,此言差矣!我和夫君都對你懷著無限的感激之情,婆婆大人,你是不是會錯了意?”林妹妹繃住臉,神情委屈地說,“我沒有說婆婆做錯了,也沒有說二小姐……”
“痛……”正吃飯的君無憶突地“哇”地叫了一聲,怯怯地盯著朱敏,指著自己胖胖的小腿,朱敏的手正用力地掐在上面。
“婆婆,無憶也不知怎麼了,我抱她出去哄哄。”朱敏笑象哭似的,不等王夫人回應,慌不迭地抱著君無憶逃出了前廳。
“問天!”王夫人憤怒地閉了閉眼,“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看看你新娶的媳婦都說了些什麼?”
君問天慢條斯理地抬起頭,“娘親,我娘子她說什麼了?”
王夫人被問得語塞,結結巴巴地什麼也說不上,氣得乾瞪眼。
“娘親,你不覺著你欠我一個解釋嗎?”君問天又涼涼地問道。
二十九,君心難測(五)
二十九,君心難測(五)
“你當真要聽嗎?”王夫人一改平時的端莊雍容,發飆了,對著君問天怒吼。她沒聽過兒子用這麼冷漠的口吻和她講話過,她的兒子永遠都是尊敬她、順著她、孝敬她。是誰讓她的兒子改變了呢?她憤怒地瞪向罪魁禍首--林妹妹,沒錯,就是她,她有著和舒碧兒一樣的面容,可是比舒碧兒更直接、更厲害,一點餘地都沒有。舒碧兒第一次進府門,讓她下不了台階,而這位林兒,卻是一腳把她踢上了樓。她如何不恨,不怨?這兩股情緒交錯,無法發泄,她掄起面前的一個飯碗,“咣當”一聲摔到了地上。
君府喜洋洋的氣氛沒持續多久,瞬間又凝固、凍結。
傭僕們避居到廳門外哆嗦著。白一漢一點也不覺著意外,有捲髮夫人呆的地方,太過平靜,會讓人不習慣。
君問天也是一臉鎮定,神色從容。“娘親,何必發這麼大火呢,傷著了身子可不好。這從天上掉下個娘子,讓人又驚又喜。如果是從天上掉下個女兒,問天就有些承受不起了。”
“哼,從天上掉下來?”王夫人橫眉豎目,冷笑兩聲,“你到好會推卻責任。若你不是我兒子,我會閒著沒事顧及你作的孽?”
君問天平靜地傾傾嘴角,緩緩轉過臉,看看他的小闖禍精。
林妹妹唇角微彎,清眸晶亮,很義氣地拍拍他的手背,“老公,別怕,我挺你,這百分百是栽贓,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歪。”
君問天真的怕娘親不下了台,俊容稍稍抽搐了下,沒敢有大的表情波動,“嗯!”他淡淡地點了點頭。
“別在那兒一唱一和,你們隨我來。”王夫人此時還顧著面子,再爭下去,怕傭僕們聽了發笑,一甩袍袖,率先往後園走去。
林妹妹皺眉,暗思道:不知婆婆大人顧的是誰的面子,一定不會是她。
三人來到王夫人居住的庭院,屏退了所有傭僕,王夫人寒著臉,先是惡狠狠地瞪了林妹妹幾眼,然後才把目光移到君問天的身上。
“三年前的大年夜,你喝多了酒,我讓朱敏給你送醒酒湯。她在你房中呆了近一個時辰後,守歲的傭僕們都看到她臉漲得通紅、衣衫不整地從你房中跑出來。過了一個月,她就開始孕吐,而那時,你突然和仕林不見了。問天,你說讓我怎麼辦?眼睜睜看著她挺著肚子不聞不問嗎,一府的傭僕都明鏡似的知道那是你的孩子。我只能替你善後,給朱敏一個名份,給孩子一個姓氏。這三年,你沒盡一天爹爹的責任,反到大言不慚地怪罪你娘親,象話嗎?”王夫人凜容正色地道。
君問天沒吭聲,拿過桌案上一件玉雕的駿馬,細細把玩,細長的俊目瞟了瞟林妹妹,一臉“那是你分工之內的事,與我無關”的神情。
林妹妹心領神會,咽了咽口水,清咳了兩聲,坐坐正,“婆婆大人,你這些話聽著很在情在意,讓我非常感動。可細細分析,有好幾處語病,經不住推敲呢!”
“放肆,一點規矩都沒有,我在和我兒子講話,哪容你隨便插嘴?”王夫人怒斥道。
“婆婆大人,我是我夫君的官方發言人,有的是權利。再說夫妻本是一體,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林妹妹理直氣壯地振振有辭,“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你看看我身上有方有圓,哪裡會沒規矩呢?”咦,人身上有方的地方嗎?這話也有語病,她心虛地側過臉,偷偷對君問天吐了下舌頭。
君問天微閉下眼,好整發暇地繼續研究手中的玉器,眸光卻犀利如劍。
王夫人愕然地一時無話可回,林妹妹借勢而上。
“婆婆大人,你坐好,呵呵,我這話有點長!”林妹妹走過去,很體貼地扶著王夫人坐到椅子上,乖巧地幫她捏著背脊。
王夫人僵硬著身子,不敢承受地推開她。
林妹妹也不在意,笑了笑,“婆婆大人,這位朱敏聽說是位寡婦,婆婆大人心善,可憐她,留她在身邊照顧,這無可非議。但婆婆大人,你既然是照顧人家,那就要好好疼惜,怎麼能讓人家做下人做的事呢,怎麼能讓人家清清白白的閨譽蒙瑕呢?”
“呃?”王夫人愣住了。
“大年夜,大雪紛飛,天寒地凍的,君府有的是拿月錢端茶送水的專業人士,哦哦,就是專門侍候夫君的傭僕啦,你卻讓人家一個嬌滴滴的在府中做客的小婦人給夫君送解酒湯,這好象說不過去哦。還有啦,婆婆大人,那時舒碧兒夫人去世二年多,夫君身邊沒個暖被捂香之人,這孤男遇寡女,乾柴碰烈火,餓狼看見俏小羊,能不出事嗎?婆婆大人,你考慮不周到,沒能好好保護人家小婦人。反過來想,或許是你故意給你兒子一個機會?可有必要這樣嗎?婆婆大人想收朱敏做媳婦,直說好了,無需拐那麼大個彎。所以講這裡面有許多奇怪之處,此乃語病之一。”
王夫人是聽得瞠目結舌,君問天則是哭笑不得,有見過這麼說自己夫君的娘子嗎?還餓狼碰到俏小羊,他穿越到二十一世紀時,初見她俏俏地站在路邊,一臉神采飛揚,確是餓狼看到了俏小羊,口水咽了又咽,也沒敢撲上去呀!
這年頭,委屈的是餓狼,兇悍的是俏小羊。
林妹妹毫不顧忌老公的感受,繼續演講:“假如前面的一切都是正確無誤的,朱敏盈盈走進夫君的廂房,夫君借醉見色起意,”她突地皺了皺眉,“婆婆大人,這樣說我家老公好象不太好,他怎麼看品味也沒那麼差吧?要生一回歹意,至少也得是對一個美少女呀,沒必要對個半老徐娘吧,哦,朱敏也沒那麼老。言歸正轉,就算兩人春心萌動,一發不可收拾,成其了好事。婆婆大人,你堅信你兒子不會強暴朱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