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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沒出聲前,朱敏搶先說道:“我喚你姐姐,你是正室。”她好不甘心地忍氣吞聲,果真,這位林夫人不僅和舒碧兒相像,就連性情也是一樣的令人心悸。
“怎麼辦呢?”林妹妹冷漠地噘起嘴,“我非常討厭喊別人妹妹。因為我在家是老小,家裡的人都喊我妹妹……”
“那隨便夫人怎麼喚吧!”朱敏額頭直冒的冷汗,第一回合,已覺勢不力敵。
“你本來就是小妾,我喊你朱小妾好了。”林妹妹促挾地擠擠眼,“放心,這個名字,是絕無僅有的,沒人會和你搶。”
朱敏眼前一黑,差點背過氣去。朱小妾,怎麼聽怎麼象是個嘲諷,可她又能說什麼呢,?只能生生地吞下這種羞辱,在腹中一遍遍地咒罵著林妹妹,臉上還不敢露半點痕跡。
“那麼,朱小妾,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她拿出一幅正室的威儀來,頭高高昂起,眼半睜半閉。
“我來和姐姐打個招呼,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她企圖再掰過一成。
“我沒習慣對不相干的人稱呼為家人,雖說我們共侍一夫,但你姓朱,我姓林,怎麼扯也扯不到一起。”林妹妹很不給面子潑了她一身的冰水,朱敏驚愕地一顫。“我的家人只限我的父母、兄長、老公、兒女還有婆婆,這裡面你沾上哪一個?”
“是我逾距了。”朱敏神情一黯,眼中射出一道陰冷的光。
“沒什麼,不知者不怪。對了,朱小妾,我記得你好象有一個女兒,是不是?”林妹妹問道。
“對,是君家二小姐君無憶,剛滿二周。”朱敏突然來了神氣勁。
“哦,二小姐呀,也是個粉嫩玉琢的可人兒,你說她長得像誰?”
朱敏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滿臉驚恐地瞪著林妹妹,“當然……像我了。”
“是嗎?”林妹妹扔掉手中的玫瑰,拍拍手,細細地打量著朱敏,“我到覺得她……比你還漂亮。”
朱敏偷拭額頭的汗,剛想緩口氣。
“要是象堡主就更好了,唉,為什麼不像呢?”耳邊,林妹妹又輕輕飄飄地飛來一句,花容刷地灰白,整個人呆如木雕。
“老公,我在這!”林妹妹看到君問天站在湖岸邊四處張望,她叫著向他揮著手,“哦,朱小妾,明天我和老公回大都,你和二小姐收拾收拾,也一起去看望婆婆大人吧!”臨走時,她回過頭對朱敏說。
朱敏不禁又呆了幾份。
“老公,老公!”林妹妹象只翩翩的小粉蝶般撲進君問天懷中,笑得咯咯的。
“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君問天溫柔地吻吻她的笑眼,眼前雖然滿瘡痍,但只要擁著她,此心無憾。
林妹妹挽著君問天的胳膊,和他沿著湖岸,在淺淺的暮色中散步,“我剛剛稍微試探了下朱敏,她就陣腳大亂,這裡面一定有鬼,我明天讓她和我們一同回大都,哈,真相不久就會揭曉,還我親親老公的清白,首戰告訴捷,老公,獎勵下!”她不怕羞地嘟起唇,湊到君問天的臉邊。
君問天啞然失笑,瞧瞧四下無人,拉過她,吻得密,吻得深,吻得她眉開眼笑,賴在他懷中嬌嗔如呢喃。
許久,他才不舍地放開她。
“老公,我們結婚後,好象還沒一起在這湖邊散步,多美的風景啊!”林妹妹張開雙臂,猛力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
湖水微藍,綠樹蔥鬱。幾隻水鳥迎水飛翔,夕陽如畫,輕灑在兩人的身上。
“以後我們慢慢補回來。”君問天含笑說道。
“老公,以前爸爸愛在嘴邊念叨著兩句詩,”林妹妹幽幽地看著遠方,“竹影掃階塵未動,月穿湖面水無痕。他總說這明明是句動感十足的詩,可事實卻什麼都沒動,那動的是什麼呢?”
“是心!”君問天答道,表情深不可測。
“老公,你好聰明哦!”林妹妹回過頭來,“對,是心在動。以前的飛天堡巍峨屹立,看上去什麼都擊不垮,永遠都那麼平靜,誰又知道堡里實際上暗浪翻滾,瞬息之間,稍不留神,就能把人吞沒。現在一把火燒了,也好,所有的喜與悲,善與惡都燃盡了,一去不復返,一切從頭來起,什麼都是嶄新的,什麼都是值得期待的,你說,是不是,老公?”
林妹妹清水似的眼睛瞅著他,等著他的回答,而他只是含情脈脈的只看,不作聲。小闖禍精在用她婉轉的方式,含蓄地寬慰他,雖然眼前一團混亂,可他們的明天是美好的。
“不是嗎?”她性急地搖晃著他的手臂,“我在二十一世紀時,以為再也見不到你,曾經對天祈禱,說希望你娶的第三個妻子,可以和你恩愛,陪著你到老,沒想到,這第三個妻子竟然是我。我是新生的,我們的婚姻也是新的,老公,一切都是新的,這是多麼開心的事啊,什麼都來得及,不會後悔,不會遺憾……”她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
他終是捨不得讓她著急,笑了,“嗯,嗯,是的,一切都來得及。那現在我們先做什麼呢?”
“老公,在二十一世紀你最難忘的一天是哪天?”她壞壞地趴在他肩頭吹氣。
君問天的心“咯”地一下,漏跳了半拍,他想起結婚那一天,鮮紅的三點式配雪白的肌膚,“洞房花燭時!”他沙啞著嗓音說道。
林妹妹樂得象個偷腥成功的小貓。
“難道……”他無法置信地瞪大眼。
“你說呢?”林妹妹突地推開他,撥腿就跑。
君問天微閉上眼,俊容露出邪魅性感的笑意,如果他猜得不錯,小闖禍精一定偷偷地把那身三點式偷穿在裡面,這的確是件值得期待的事、美好的事。
還等什麼呢?長腿一邁,急急地追了上去。
二十八,君心難測(四)
二十八,君心難測(四)
大都,君府。
君榮光總管今兒凌晨時分就起床了,吩咐家人打掃庭院,收拾廂房,客廳中瓷器件件擦得可以當鏡子使,案幾是纖塵不染,幾盆帶露的蘭花擺在顯目之處,府門外更是張燈結彩,誰打門外經過,都看得出君府今天有喜事。
什麼喜事?出門在外三年的少爺帶著新娶的少奶奶回府了,這喜事不算大嗎?
天一放亮,負責廚房採買的家僕就出門了,其他的家丁、丫環前廳、後園的忙個不停。再忙,也沒人叫著累。君府已經很多年沒有做過什麼喜事。在君府呆過一些年頭的家僕都記得,當年少爺抱著難產而死的少奶奶走進府門,那悲絕的神情令人不忍多看。從那之後,君府里就很少傳出笑聲。而今天,你輕輕一側耳,就能聽到滿園都是“咯咯”的笑語聲。
君南和秀珠現和王夫人住一個院,他們已成親,有了一個一歲多點的小男丁。他們的主要工作是護衛王夫人的安全,不需要侍候任何人。
王夫人前些日子還說身上這兒疼那麼酸的,今天突然腿腳也靈便了。少爺和少奶奶的新房是她親自指揮丫頭們布置的,裡面的每一件物品都是她挑選的,嘮嘮叨叨的,讓傭婦和丫環們忍俊不禁。
以前君問天作主娶舒碧兒時,王夫人賭氣沒經過她同意,娶了個破落人家的小姐,連婚宴都沒參加。君問天這次悄無聲息的,又把新婦娶了,王夫人卻一點也不覺得氣憤。能讓兒子打開心扉,重新象正常人一樣過生活,給君家多添子息,她不在意他娶的是貂嬋還是母豬。
飛天堡的那場大火,也傳到了府中,還沒來得及嘆息兩聲,全府的人已被少爺回來的喜悅給取代了,誰去在意那些個事,重蓋一座不就行了。君府里的上上下下最不在意的就是銀子。
晚膳早備好了放在桌上,紗罩遮著,七碗八碟,有紅有綠,有犖有素,要多豐盛有多豐盛。房間的四角置著冰盆,室內的溫度慢慢降了下來,一府的人脖子都快伸酸了,天傍黑時分,終於聽到馬啼“噠噠”在府門外緩緩停了下來。
一府的人爭先恐後奔到門口。
三輛馬車停在外面,兩盞風燈的映照下,只見轎簾一掀,先從車上跳下的白一漢管事,然後他從最後一輛馬車上扶下三夫人朱敏和二小姐君無憶。
第二輛馬車的轎簾輕輕地往外挑起,老老小小屏住了呼吸,王夫人和君總管和眼中都泛起了淚光。
君南和秀珠對視一眼,不知怎的,有種熟稔的感覺悄然襲上心頭。
帘子挑高了,君問天一身珍珠白的絲袍,瀟灑地從車上跨下,對著眾人微微一笑,這一笑,久違了,一下惹哭了所有的人。
王夫人嘴唇顫抖著,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想去抱兒子。君問天卻轉過身,展開雙臂,溫柔而又小心地從車中抱出一個同樣一身珍珠白羅裙的捲髮女子。女子嫣然一笑,嘟起櫻唇,腳象有些麻,嬌笑地揉著,君問天體貼地替她撫平裙裾。
所有的人象被天雷擊中,一個個目瞪口呆地定定站著,鴉雀無聲。唯有朱敏不屑地別過臉,白一漢默默含笑,君南夫妻驚喜地雙手緊絞。
“娘親,這是問天新娶的娘子,名喚林兒。”君問天牽著林妹妹的手,笑著向王夫人介紹。
好半晌,王夫人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天,她……不是碧兒嗎?”此女子不是貂嬋,也是母豬,超出了她的想像,王夫人一想到她,頭皮陣陣發麻。
“娘親忘了嗎?碧兒五年前就去世了,這位是林兒,和碧兒面容有些相似。”君問天側過臉,“來,林兒,見過娘親!”
“媳婦拜見婆婆大人。”林妹妹盈盈欠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禮。
王夫人身子一晃,差點暈過去,顫微微地看著君問天,“問天,你確定她不是碧兒嗎?”一般的媳婦只會喚婆婆,唯有碧兒在後面加二個字,變成:婆婆大人。
“老夫人,碧兒少奶奶,前兩天小的已經為她火化了。”白一漢在一邊插嘴道。
“這樣啊!”王夫人猶猶豫豫地點點頭,問天是中了舒碧兒的毒,又娶了個與碧兒面容相似的媳婦,這對君府是福還是禍呢?
“婆婆大人,為什麼每個人都覺得我和碧兒夫人很相似呢?其實我覺得我似乎比她美很多。”林妹妹嫌氣氛太僵,自我調侃了下。
地上滿地滾的都是人的眼珠。
王夫人乾乾地一笑,肌肉抖了抖,“是啊,是啊!那麼,快請進府吧!無憶,來,祖母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