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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算文人,難道還玩什麼風花雪月,裝風雅不成?
裝不成風雅,到是裝成了一隻鴕鳥,把頭埋在沙堆里,玩掩耳盜鈴的遊戲。我沒去過不歸樓,我沒看到君問天,我很強,我沒受傷。本來就沒受傷呀,從飛天堡出來,他不是講過要把朱敏納為妾的,不意外呀!
不意外嗎?
落日中,高貴偉岸的男子闊步走到她身邊,落坐,大手包住她的掌心。
“哭了?”臉頰上的淚被修長的手指彈去,她羞窘地側過臉,不讓他看到她眼中的心酸,“大汗今天晚朝散得早,沒回宮嗎?”
長臂搭在她的纖肩上,緩緩地把她的身子扳過來,托高她的下巴,龍目深深地凝視著她,眼底的寵溺融化了剛硬的面容。“四王弟家的小子惹你不開心了?沒事,日後見到他,我訓斥他幾句,替你出氣。來,來,我們沿著這園子走走。孕婦不能總坐著,要適當地走走,以後才好生呢!我可是好幾個孩子的父親,算過來人了。”不等她應聲,他已拉起了她,攬在臂彎中,繞行花院,呼吸之間,有微微暑氣,濃濃花香。
就象是老天在戲弄她一般,君問天越讓她寒心,窩闊台對她越疼惜。她不是木頭人,體會到這種被視如珍寶似的呵護。如果今天她懷了窩闊台的孩子,和君問天呆在一起,她估計君問天早把她掐死,成一架骷髏了。君問天對別人的要求很高,在他身邊時,要以他為天,一絲一毫都不能偏離,他要你的身也要你的心,為此,他不惜用強制的手段。那麼辛苦的要了去,他卻又不會珍惜,說休她時,口氣平淡得就象吩咐下人把面前一碗不可口的膳食撤了一般。分析下,自己好象還不如朱敏,朱敏老公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他的事,他一樣對朱敏負責到底。自己懷了他的孩子,推開她時,一點眷戀都沒有。
君問天,吸血鬼般的俊容,惡魔的靈魂,她幹嗎還生出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呢,清醒點吧,舒碧兒!
要麼不愛人,愛了就是給了對方傷害你的權利。誰讓你不堅持原則,被他的花言巧語所騙,現在這樣子是自作自受。怎麼可以期待他會對你專情呢,幼稚到極點。
什麼人值得,什麼不值得,你該看清楚點了!
碧兒努力壓抑住胸腔那痛楚的感受,深呼吸抬起頭,這傍晚的天空,多美,藍天白雲都仿佛來給她安慰,她目光閃爍,眼淚都蒸發了。
“大汗,你會休妻嗎?”她歪著頭,靜靜地對視上窩闊台溫柔的眸光。
“不會,大汗是不會休妻的,最多就是打進冷宮,如果妃嬪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他微笑,不提君問天一字,他當然知道她為什麼而哭,她不願意講,他就不問,這小丫頭最在意尊嚴了,個頭小小卻是一身的傲骨。
“大汗,乃馬真皇后是你的正妻,你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是什麼感受?”碧兒睜著一雙清水似的眼,問道。
窩闊台笑,牽著她的手在餘暉中慢慢地走。
“我和她成親很早,雖是青澀少年,但因王子的身份,對兒女之情看得很淡。能夠嫁給王子,是蒙古女子天大的榮幸。對於婚姻,不需要我們分一點心的,只要喜歡,什麼樣的女子都可以娶進王府。我不知道什麼叫愛,什麼叫動心。乃馬真是貴族之女,長相甜美富貴,母后看了中意,指給我看,我就點頭了。那個時候,我更在意的是如何打好仗,如何讓父汗賞識自已,如何在兄弟間脫穎而出。碧兒,不需要猜疑,你是我平生唯一心動、唯一愛的丫頭。”他輕輕抬高她的柔夷,放在唇邊,細細地一吻。
“我……我不屬於……”碧兒眨起眼睛,一時有些無措。
窩闊台為什麼要用這麼溫柔的口氣和她講話,她好怕撐不下去,她已太累、太累!孤獨無依,被所愛的人拋棄,她心碎欲烈,再親眼目睹他對別人的溫柔,她體會到什麼叫心口一縷腥甜湧上的時候,別人一點點的關懷就可以讓她淚如雨下,何況窩闊台的柔情如海,席捲著浪花朝她湧來,她聽到了濤聲,不,她要走開,不能沉溺。
“又是什麼仙,什麼妖,什麼不屬於這兒,不是真正的舒碧兒?”窩闊台拉住了她欲掙脫的手臂,圈住她的纖腰,手放在了她隆起的腹部上,她愕然地瞪大眼,他們之間從沒有如此親昵過。
“丫頭,你的記性不太好。這個藉口你已經用過多次了,第一次在去年的冬天我以王妃的名義邀請你來王府,你為了打消我對你的愛意,就拿出來嚇唬過,前幾個月,在皇宮,你又說了一次,現在又要再重複嗎?丫頭,是試探我的心還是怕自己喜歡上我呢?你是別人的老婆我都敢要,莫談個妖與仙了。不要問我江山與美人我選哪一個,我兩個都要,因為我有這個自信。這腹中的孩子,你若肯留給我,男孩就是王子,女孩就是郡主。若不肯留下,就送去飛天堡,我也不強留。但你,必須在我身邊。丫頭,到了這份上,我對你不是情慾之貪,就是一份愛,愛得我都沒男子之氣了,患得患失,膽小怯微,就怕你使計又從我身邊走開。丫頭,如果真的沒辦法接受我碰你,那我們就象這樣,我在皇宮,你在行宮,經常見見面,一起用用膳,散散步,說說知心話。我比你大許多,大汗不會真的活到一萬歲,我一定會比你走得早,能在西去之時握著你的手,就足夠了。走得早,我就可以早早在那邊等著你,早點搶在君問天前面見到你,你的心裡就不會放別人了。”
這些日子,原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他會看不出,自己裝傻,應付他,利用他,他什麼都懂的,因為縱容,他由著她,順著她,陪她扮過家家,也知道她遲早要離開,就退後一步,不逼她,給她空間,讓她自己選擇。
她偏偏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命,他這麼一說,再給她腳下裝兩個輪子,也不敢走啦!
拋開愛,他絕對是她理想的避風港,如果回不了二十一世紀。
“大汗,當初來到這蒙古,若一開始結識你,我想我真的會愛上你。你如此包容、寬厚對我,這麼的寵我,不求回報,冰也會被你捂融的。但現在我們相遇之時,我先是別人的妻子,我……不能一下子接受於你,但以後會變得如何,我不能肯定。我肯定的是我絕不離開行宮,除非生老病死、人力無法對抗的原因,我不得不離開。我們就這樣相處著,好嗎?”她第一次主動地環住他的脖頸,埋進他的懷中。
“丫頭,別勉強自己,這樣就很好!”他抬起她的臉,撥開她額上的發,對著她微紅的眼睛,低眉,溫柔的嗓音像條毯子,將她密密裹住。
大了她那麼多歲月,可不是白吃飯的。雖沒有談過戀愛,但男人追女人總是無師自通。這丫頭心裡裝著君問天,硬抹是抹不開的。他以情動心,她不會撐太久的。
“大汗,過兩天我要和他見個面,關於孩子的事要說一下。以後我就不再見他了,但是大汗,你可不可以待他還和從前一般,不要故意為難他,也不要再把他扯進朝中的是非,讓他安心地做一個商人,好不好?”碧兒閉上眼睛,張手抱住他溫暖的身體。
“當然,只要他自己不跳進朝中的是非中,我不會扯他的。”
“又有什麼事發生了嗎?”碧兒訝異地抬起頭,窩闊台似乎話中有話。
“丫頭,君問天不做官太可惜了。他的事你不要再管,隨他去,我不為難他,你也別為難我,我的大度只限於你,對他,我有底限。去用晚膳吧,喜歡吃外食,下次我陪你去,幹嗎和個孩子玩一塊去。喜歡孩子?”他小小聲的在她耳邊呢喃,溫柔至極。
“我自己都還算個半大孩子,喜不喜歡我也不清楚,反正覺得怕怕的,那么小那麼軟,我估計不敢碰。你……你不要打什麼我幫你生孩子的主意,我可不是母豬,腹中的一個是意外。”大眼瞪得溜圓,神色非常嚴肅。
窩闊台失笑,寵溺地颳了下她的鼻子,“我不打主意。如果搶在你前面走,留下你和孩子在那後宮,我在地下愁得也要從棺中跳出來呢!我自己就是帝王家的王子,過得非常辛苦,何必讓你也受這份累呢!”
碧兒吃驚了,窩闊台的思維也很與眾不同啊。
“後宮不亞於一個大的戰場,稍軟弱就死無葬身之地。我不會讓你生下我的孩子,有了孩子你就必須住進皇宮,你就呆在這行宮吧!我走之後,你想去哪就去哪,別呆在大都。”
窩闊台在位僅十二年,算英年早逝,他現在登基快一年了,那麼他在這世上還有十一年。
碧兒眼中的淚突地奪眶而出。即使她不愛他,但是到了那一天,她一定會很想很想他的。
第一天,秀珠歡笑著從外面跑來,說君堡主來看望夫人,在宮門外等著。她還沒做好準備,怕面對他會失控,就推說身體不適,暫時不見。
第二天,君南站在院子中,深深地看著她,說堡主昨晚在行宮外等了一宿,現在還在。她怔了怔,讓君南送堡主回君府休息,行宮不便留客。
第三天,行宮總管提著許許多多時新的瓜果和一箱輕薄的夏衫,問舒小姐,飛天堡送來的禮物放哪,她說賜給秀珠吧!
第四天,行宮的門倌送進一張請帖,四海錢莊的韓莊主從洛陽回來,邀請舒小姐在不歸樓用晚膳。碧兒捏著請貼,發了好一會呆,對秀珠說:“幫我準備晚上出門的衣裙。”
懷孕近七個月了,她的腿和腳腫得厲害,肚子隆得很高,欠都欠不下身,唯獨小臉瘦削得厲害。
四十七,從此蕭郎是路人(八)
四十七,從此蕭郎是路人(八)
碧兒沒到蒙古之前,常和同學晚上出去K歌、泡網吧、蹦的,那個年紀該玩的事她都玩過,只要在十點以前到家,方宛青女士一般是不會發雷霆之怒。到蒙古之後,唯有一次和韓江流在糙原上玩得稍微晚點,回來時還給君問天給撞上,他差點掐死她。古代對女子要求很嚴格,除非你是風塵女子允許有夜生活,良家女不要有二想,乖乖呆在家中得了。
這齣去和別人吃晚餐,碧兒還真有點不習慣。幸好晚上天氣涼慡,坐了轎不覺著有多悶,她沒讓其他侍衛跟著,只點了秀珠和君南,當然那些暗中尾隨她的侍衛愛跟不跟,她管不了。不過,一個象企鵝樣的孕婦能跑哪裡去,真是防衛過當。她傾傾嘴角,笑。
有一天,林妹妹也會成為這麼重要的大人物啊,想不到,想不到!
不歸樓外面不見多少車馬,樓中燈火淺亮,門廳上就一個小夥計站著,這晚上的生意和白天懸殊真大,碧兒納悶地搖搖頭,很費力地扶著秀珠的手臂跨出轎,腰酸得不行,這懷孕的哪象個人,走路還得托著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