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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懂?”窩闊台有些驚住了。
“大汗,你看到天上有牛在飛嗎?”碧兒向空中指了指。
窩闊台啼笑皆非,“呃?怎麼可能的事?”
“對啊,對啊,那就證明我不是在吹,我是講真的,呵,那個貿易條例對蒙古是不是很有用?”碧兒得意的眯著眼,搖頭晃腦的。
“嗯,作用很大。小丫頭,這事可不能亂開玩笑,這禍要是闖了,我會幫你擔著,但要讓別人恥笑好一陣。”
“放心吧,大汗,我也該給你露露臉了,不然你對我這麼好,我不表示點意思也說不過去。”
他想要的意思不是這個,窩闊台深深地看著碧兒,眸光不覺變柔變軟。“小丫頭,有那麼多銀子,你是不是要離開我?”他緊緊地握住她。
“有了錢呀,我要把你這座行宮買下來,要把這裡面的傭僕買下來。以後這府中的開支全由我出,這樣大汗,你來這裡,就是到我家中做客,呵,我們就是平等的關係了,我不再是你的負擔,我自力更生、自強不息。”
原來她打的是這個主意,聽著好新穎,“小丫頭,做了皇后,也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他輕輕把她拉近了點。
“那不一樣,說起來還是某某大汗的皇后,見到你還要下跪,還要和許多女人共有一個丈夫,怎麼可能是平起平坐?”碧兒不自然地眨眨眼,呼吸有些不勻稱,大汗的臉象要貼到她臉上了,她微微往後仰著脖子。
“小丫頭,如果你是皇后,大汗就是你一個人的,我以蒙古的江山為證……小丫頭,我等你等得有些太辛苦了……”窩闊台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手一用力,她跌進了他的懷中,他的唇緩緩地俯了下來。
四十一,從此蕭郎是路人(二)
四十一,從此蕭郎是路人(二)
帶著男子雄渾的氣息和灼熱溫度的吻溫柔愛憐地落在碧兒瞪得圓圓的眼上,長睫一顫,碧兒本能地閉上眼,身子僵硬地繃緊,耳邊聽到窩闊台低聲輕笑,鉗緊她的手臂放開了,她很安全地坐回她的椅中。
“小丫頭,你確實還沒準備好,不急,我會等到你全心全意的那一天,那樣才是你所講的兩情相悅。”窩闊台半是自嘲半是寵溺地說,“在我面前無須那麼設防,我絕對不可能勉強你的。”
碧兒喘出一大口氣,羞澀地一笑,露出一排可愛的貝齒,她似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窩闊台看著她那樣,心中象鑽進了一隻小蟹,撓得心痒痒的,癢也只得忍著。
但就是這樣一個不算成功的吻,害碧兒今晚失眠了。
吻,在字典中的解釋是,以唇接觸,代表歡喜。吻有許多種,淺吻、啄吻、深吻、舔吻、銷魂攝骨的蜜吻……如果想繼續組詞,還可以說出許多。
方宛青女士和林書白先生在她小的時候,覺得她乖時會在腮邊獎勵一個吻。她十四歲後,這種親昵的動作就取消了,直到遇到韓江流,她與異性之間的初吻被他奪去了,不過她不後悔,因為她那時喜歡韓江流。
韓江流身上有種讓人覺得舒適和放鬆的氣質,暖暖的,非常溫和,他們也曾縱情深吻過,但怎麼都好象和男女關係扯不上邊,象是朋友間的友好表示,過家家似的玩鬧。窩闊台的吻,她總是生出一種排斥,她知道窩闊台有多愛她,但她對他無法生出同樣的感情,他沒有碰過她的唇,吻過她的手背、額頭、眼睛,那種吻讓她難受、心中毛毛的。
只有……碧兒托著下巴,仰望著天邊的一彎冷月,嘆了口氣,只有那個象吸血鬼的君問天一吻她,她就身體發軟,小心亂跳,大腦空白,情不自禁就會回應,還恬不知恥地把身子往他懷中嵌,貪心地要得更多,抱著他都不肯鬆手。
表情可以佯裝,話可以以謊代替,唯獨心和身子最誠實,它們知道什麼是最適合自己的。不得不承認,君問天和別人是不同的,對她而言。
她愛他,但又如何呢?
先是她想盡辦法地從他身邊逃開,好不容易兩個人取得默契,他卻一腳踢開了她。她怎麼可能不難過,怎麼可能不悲痛呢?想起此刻,他的懷中抱著別的女人,而她孤零零地在王府中與冷月對望,心就象刀割一般的疼。
不願象個怨婦,更不想放下自己的尊嚴,她沒有過盡千帆,但也算知道自己的性子,寧可孤絕,也不願接受一個不完整的男人。現在對他有些留戀,那是因為習慣,總有一天,她會把他忘得乾淨。回首的時候,好笑自己遇人不淑。
那個男人,對你好的時候,可以把冰融化,對你惡的時候,能讓六月天陡降寒霜。命中注定不是她能承受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反反覆覆,她不陪他玩了。放棄一份感情而已,不是放棄生命,沒什麼可害怕的。
從此蕭郎是路人,碧兒突地想起這句話。他不再是她的蕭郎,是路人甲,擦肩而過的路人甲。
她有了新的大樹,比他會疼自己,比他更寵自己,愛得比他深比他真,她該知足了。
知足了,應該跳上床,做個美夢,一覺睡到天亮,為什麼還在這兒唉聲嘆氣呢?
她有些不了解自己了。
碧兒開了廂房門,信步走了出來,倚著房前的廊柱,靜靜注視月色籠罩下的庭院,樹影婆婆娑,夜風習習,空氣中還飄蕩著若有若無的無名香氣。這大都的月亮看上去沒有飛天堡那邊的大,她有些想那片廣闊的糙原了,或許還有別的。
“咳,咳!”院門邊立著個身影,怕驚了她,清咳了幾聲。
“君南,去睡吧!”碧兒沒有動,依然一眨不眨地看著天邊的彎月。君南自從進了王府之後,晚上就呆在她居住的庭院外,直到天稍明才會去小歇一會。好幾個晚上,她睡不著的時候,站在窗邊,都會看到他的身影。秀珠白天忙忙碌碌的,總是早早就躺下了。
君南轉過身,犀利的眼眯了眯,笑笑,往她這邊走來,“白天畫畫的興奮持續到現在嗎?”
碧兒沒理睬他的打趣,心情鬱郁的,和白天的俏皮嬉笑,象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其實王府很安全,你沒有必要留在這兒的,我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人要你來保護,太委屈你了。”
“你是飛天堡的堡主夫人,應該是飛天堡中的護衛保護,王府的侍衛是王府的,保護夫人是我的職責,怎麼會是委屈呢?”君南難得一臉正兒巴經。
“我已經不是什麼堡主夫人了。”碧兒怔了怔,目光閃爍,鼻間酸楚,低喃道,“從我出了飛天堡,就和飛天堡沒有關係了。秀珠和我相處的日子長,熟了我的性情,我才要了她。我知道你是堡主派過來的,為防止別人以我作要挾來對付堡主。現在我有大汗的庇護,無人敢動我的,我不會成為你們堡主的障礙物。君南,你明天回飛天堡去,我不願和飛天堡再有任何牽扯。經驗告訴我,和飛天堡牽扯越多越倒霉,最後還說是我這個禍害精惹的。”心中不由地把那個薄情的男人怨了又怨。
君南含笑瞟了碧兒一眼,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扔向樹叢,一隻夜鳥撲閃著翅膀,嘶啞地叫著飛出。“這話一聽就知夫人和堡主在賭氣,夫人是在埋怨堡主吧!堡主那樣子做有他的苦衷……”
“打住!”碧兒突然打斷他的話,“我們可以不談那個人嗎?我嚴重聲明,我不是賭氣,而是清醒。反正我的話已經說開了,你愛呆在這裡就呆吧,但是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承你的情。”
君南玩味地勾起嘴角,“夫人,你這氣好象還真不輕呢,看來堡主以後有苦頭吃了。”
“你再說我就帶球嫁給大汗做皇妃去。”碧兒急了,脫口說道。
“帶球?”君南挑挑眉。
碧兒白了他一眼,“就是我腹中的寶寶。”這肚子圓圓的,不是球是什麼。
君南咧嘴大笑,“幸好你有這個球,不然夫人跑得更快,我只怕還追不上呢!”
碧兒斜臉看了他一會,眨了眨眼,“君南,知道不,一開始我還把你當作是某某王爺身邊的人呢!”
君南彎起嘴角,“飛天堡中這一類的人很多,你懷疑我也是正常的事,不過這也是堡主故意讓我給別人誤會的,神秘莫測、令人猜疑的人,就容易看到許多奇怪的事,聽到許多奇怪的話。”
“你原先不是白員外家的人吧?”
“我姓君,怎麼會和白家的人扯上關係呢?呵,你不是在君府呆過嗎,君總管是我的爹,我自小就在君府長大,因為君府中的傭僕和飛天堡中的傭僕不往來,所以堡中的人都不認識我。我以前是幫著堡主管理兩礦,發往江南與漠北的銅和鐵是我負責押運,直到白蓮夫人故世,堡主突然把我調回船塢。”君南四下張望了下,壓低了音量,“船塢的下面有兩條暗道,一條通往堡中的帳房,一條通往糙原,這是堡主為防不測修建的,只有堡主、白一漢和我三人知道暗門怎麼開啟。飛天堡的生意龐大,有許多事很複雜,不得不多留幾條路。”
“那原先有沒有一個專門負責管理湖中畫舫的家僕?”碧兒問。
“白蓮夫人在世,船塢外人都近不得,鑰匙只有春香有,哪裡會有什麼人管理。”
“可是,可是那次秀珠不是說……你是白蓮夫人的陪嫁,來堡中很久了,堡內的姑娘都喜歡你,特別是春香。這話和你剛才的話不是有衝突嗎?”
君南抿嘴笑,“夫人,你那麼聰明,猜不出嗎?”
碧兒皺皺鼻子,聳聳秀眉,深吸口氣,“不要告訴我秀珠和你是一夥的?我可不信哦,她可是我親自挑選的。”
君南還是笑。
“難道是真的?”大眼清明如水,直直瞪著君南。
“對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的。”身上突地多了件外衣,不知幾時起床的秀珠嬌嗔地瞪了君南一眼,站在碧兒身邊,“我說誰在說話呢,原來是你在逗夫人。”
“你們……”碧兒真的有些納悶了。
君南愛憐地掃了眼秀珠,目光對視上碧兒詢問的視線,“秀珠是我未過門的娘子,在夫人準備嫁進飛天堡時,堡主就特地挑了秀珠侍候夫人,為的就是好好保護夫人,飛天堡中危機四伏,堡主怕夫人會遇到不測。至於為什麼夫人沒察覺,呵,那是因為堡主把夫人的脾性、喜好摸得透透的,秀珠就是特地為夫人量身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