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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問天炯炯的俊目掃過她的俏臉,含著一種讓人駭怕的沉靜,“你說過你會恪守妻子的本份,妻子的本份就是取悅自己的夫君。你做到了嗎?舒碧兒,只要我嫌棄你的份,哪有你指手畫腳的份。”

    她打了個寒顫,他不在說笑!於是急促低語:“那好,剛剛那些話不算!換你說,說不願和我同床,不願看到我,讓我滾遠點。”

    “為什麼不同床呢?”君問天陰冷地一笑,“我還要檢驗你是否是個完璧之身呢,如果不是,我會把你剁碎。你可是我花了大筆銀子才買來的。”

    “你個變態狂。”到底還是個小女生,碧兒控制不住地哭了,“我爹爹不是拿地做了陪嫁嗎?你又不是沒女人,剛剛那個君夫人不就主動送上門了,為什麼要和我過不去……”

    “你在說什麼?”君問天突然暴躁地怒吼。

    “她自信滿滿地闖進新房,不就是因為你喜歡她嗎?”她忍著沒說出偷情二個字。

    君問天驚愕得說不出話來,鬆開手臂,象失了魂一般呆呆地退到椅中。“你都知道些什麼?”

    碧兒此刻反到猶豫了,看著他有些扭曲的面容,絞著雙手。

    “說!”他咬牙切齒地厲聲吼著。

    “哦,我聽到舒園串門的夫人們說,你……喜歡君夫人……在大都城裡還有位翩翩小姐也是你的情人……”她偷偷地從眼皮底下瞧他。他的臉一刻白一刻青。

    君問天痛苦地閉上眼睛,手握成拳。

    “知道那些,我才敢找你說要自薦嫁給你。因為一個心中有愛人的人,眼中不會看到別人的。君堡主,我真的不會過問,當然我也無權過問,關於你的任何事。在這二年內,我們和平相處,好不好?我真的真的不會再激怒你,我會很好地配合你。”她很識時務、很低調地退後一步,雖然很懷疑他與堂嫂之間是否有愛。

    她說完話,聲音隱入沉寂,碧兒將手指緊握在一起,屏住呼吸。

    君問天站起身來,背靠著桌子,忽然放聲大笑,然後,他跌跌撞撞地衝出客廳。

    碧兒瞠目結舌地呆立著,不知這代表什麼意思?但好象她安全了。她小心地撿起地上的剪刀,拭去上面的塵土,想了想,放在桌上。

    洞房花燭夜,君問天喝得酩酊大醉,被家人扶進新房時,他卻推開新夫人的手,執意要睡到帳房。

    一夜間,新娶的堡主夫人失寵的消息在飛天堡中傳播著。

    碧兒聳聳肩,跳上鋪著錦褥的大床,輕鬆入眠。

    十三,花燭不洞房(下)

    十三,花燭不洞房(下)

    新娘子是不可以賴床的,縱使新郎館不在身邊。侍候的丫頭一早就推開了新房的門,這次來了四個,領頭的是碧兒上次見過的叫春香的丫頭,輕蔑地看了碧兒一眼,指使著其他三人把提著的食盒裡的碗碗碟碟全端了出來。

    碧兒象個木偶似的,由人侍候著梳洗好,換上一身簇新的湖綠色的綢棉裙,端坐到桌子前。

    “夫人,請用早膳!”小丫環細聲細氣地說。

    “只有我一個人嗎?”她對著一桌子的糕糕點點、花樣繁多的小菜,不解地問。

    春香諷刺地一笑,“我們以前的夫人都是這樣的。飛天堡不比尋常人家,不是在意吃得飽,而在意吃得精。夫人以後會慢慢習慣的,不喜歡的不要碰,喜歡的也不要縱容自己多吃。以前夫人說,最好吃的食物總在廚房裡,最美麗的衣服是繡娘還沒繡出來的。”

    碧兒覺得心口一窒,突然沒了胃口,一大早接受這番教育,讓她不太好消化。“把那盆糕點留下,其他的撤了吧!”她指著一盆象米糰似的糕點說,“我可能窮慣了,覺得這種鋪張是種罪過。我這個人有了習慣,就根深蒂固,無法改變。以前的夫人,她是她,我是我。現在一切按我的習慣來,早晨就是小米粥加兩個糕點、一碟小菜,這些看得我堵得慌。”

    “夫人,舒園浪費不起,飛天堡不會在意這一點點的,夫人不必如此委屈。作為堡主夫人,要尊貴、大氣、高雅,心中不要裝著些斤斤計較。”春香說。

    “春香,你在教我做人嗎?”她不是大小姐的命,可絕對也不是任人訓斥的忍受性情。碧兒微微一笑,好象覺得要耍耍脾氣,不然,還以為她沒個性呢,“在這裡,該你聽我的,還是我該聽你的?你對前堡主夫人如此難忘,我記得她好象就葬在鎮外君家的墳園中,要不然,你去守墓吧!飛天堡里有的是侍候丫頭,你這個工作,技術含量不高,我想別人也能做得來的。你認為我這個建議怎樣?”

    她一本正經地等著春香的回答。

    兩個小丫頭捂著嘴,在一邊偷偷地笑了。

    春香臉突地紅到耳朵跟,驚慌失措地忙跪了下來,“夫人,春香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頂撞夫人,夫人想如何便如何。”

    “成吉思汗貴為大汗,也不能想如何就如何吧!”碧兒很認真地說,“做人要有尺度,有分寸,給你翅膀,你真的能飛上天嗎?”這些話,方宛青女士常掛在嘴邊,好懷念那些時光呀!

    “春香不是那個意思,就是……以後春香事事聽夫人的便是。”她掩飾住滿含怨恨的目光,故作恭敬地說。

    “我不敢當。春香姐姐應該委以大任,我這君子園就我一人,留一個丫頭就行了。就你吧!”她看著身邊捂著嘴笑得臉在痙攣的小丫環,“你叫什麼名呀?”

    “奴婢叫秀珠。”

    “好,秀珠,陪我出去走走吧!春香姐姐,你把這房中收拾好了,以後就不要進來了,我的膳食,讓秀珠負責。”

    秀珠平時受春香的氣受得不少,現在只覺這個新夫人好厲害,一下子就把春香治住了,心裡早樂翻了,崇拜地看著碧兒,為她披上一件毛色光滑的灰色狐裘。

    碧兒摸著暖暖的狐裘,想起韓江流送給她的那件雪白的狐裘,她沒敢帶進飛天堡,請求沈媽幫她收好了。

    “夫人,我們去哪?”秀珠脆脆地問。

    “到外面的糙坪中走走吧,我想吹吹風,不想陷在這樓閣之間。”

    “好,夫人隨我來。”

    她記得進君子園時,走了好一會。秀珠帶著她,穿過兩三道拱門,迂迴了一道白色的九曲轎,推開一扇木門,一刻功夫,視野突地變得廣闊,同時,清冷的空氣夾著湖泊的濕意也拂面而來。

    她不禁多吸了幾口。

    “韓叔叔,我們來比試騎技,如何?”

    碧兒忽然聽到一個稚嫩的孩子聲音,她訝異地轉過頭,韓江流和忽必烈騎著馬,在糙坪上玩跳躍遊戲。

    看到她,韓江流扼住馬韁,溫柔地一笑,跳下馬,向她走來。晨光里的碧兒,清新如柳,他的心控制不住為她急促狂跳。

    “昨晚睡得好嗎?”他柔聲問。

    她俏皮地對他擠下眼,兩人會心而笑。“小王子,你好嗎?”她笑著象忽必烈招手。

    “堡主夫人,早!”忽必烈臉兒一紅,忙施禮。

    “喔,你逃學哦,這可不是好孩子的行為。”她和他逗鬧,欲牽他的手,忽必烈不好意思地閃開,惹得她大笑。韓江流寵溺地看著她,好想擁她入懷,如果在每個早晨聽到她快樂的笑聲,該有多好啊,二年,漫長的二年,他痛苦地摸摸鼻子,輕嘆了一聲。

    “讀書有什麼好!好男兒應該是一身英猛的武藝和無人可敵的騎術。”忽必烈響亮亮地說。

    碧兒抿嘴一笑,“你皇爺爺是不是和你說,江山是靠在馬上英猛作戰得來的?”

    “是的!”忽必烈驚訝地看著她。

    “好啊,小王子,那麼打下來的江山,你如何守呢?你如何讓經濟繁榮、百姓富裕呢?也是靠作戰和騎馬嗎?”

    忽必烈被問住了,清澈的眼眸窘迫地閃爍著。

    韓江流真的很為她的碧兒自豪,這番話,任何一個閨閣女子都講不出來的,多麼欣慰她來自另一個世界,遇見了他。

    “其實你如果讀史書,就會發現任何一個偉大的君王打下江山後,都會重用讀書人。書中是大乾坤,勝過百萬雄獅、千把刀劍。治國安邦,不能靠蠻力,要靠智慧。這樣才能讓你辛苦打下來的江山,一代代傳下去。”

    “說得好!”碧兒的身後響起幾聲掌聲。幾個人愕然地轉過身。

    君問天陪著拖雷還有一位蓄鬍須的尊貴男子向這邊走來,拍掌的是蓄鬍須的男子,長得瀟灑豪放,很糙原上的猛士氣質。

    “見過三王子、四王子。”韓江流抬手施禮。

    碧兒一怔,三王子窩闊台,這可是個大人物。忙盈盈欠身,忽然她不知如何自稱,只得羞澀一笑,走到君問天身邊,“親愛的,哦,呵,夫君,早上好!”她說過,人面上一定要好好配合他的。她輕挽住君問天的手臂,以示恩愛。

    君問天一僵。

    僵住的人還有韓江流,手腳一下冰涼,整個人象掉在了數九寒天的湖中。

    拖雷、窩闊台,包括忽必烈則驚得下巴差點滑落在地上,很少見新婚第二日有這般落落大方的新娘子。這個新娘子,還是被冷落的新娘子,怎麼還能笑得象花兒開放一般?

    “三王子是第一次來飛天堡嗎?”女主人盡職的與尊貴客人寒喧。

    “啊……是的,我是第一次來,這次是替大汗來向君堡主道賀。堡主夫人,你讀過書嗎?”窩闊台是成吉思汗的三子,在四位王子中,最具智謀與心計。

    “哦,識點字而已。”碧兒忙裡抽空打量君問天,臉色有些發白,好象睡得不太好。話說回來哦,君問天也不是一無是處,昨晚那麼醉還記得守諾,讓她有點刮目相看哦!她暗中對他眨了下眼,讓君問天僵硬的身子又僵了幾許。

    “堡主夫人如此知書博聞,以後對君堡主的事務一定有所幫助。呵,夫唱婦隨,很讓人羨慕哦!”

    “我家夫君才智雙全,無需我的相助。我在他的庇蔭下,享受富貴,呵,做個米蟲。”她一幅自豪的口氣,象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君問天臉上的肌肉哆嗦了幾下。

    “米蟲?”窩闊台瞪大眼。

    “就是米裡面的蟲子,不做事,卻把農人辛苦收穫的米吃掉,坐享其成的意思。”她皺皺鼻,吐了下舌,來蒙古這麼久了,有時還冷不防冒出以前的常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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