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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她離開蒙古的時候,十多歲左右,現在該是十五六歲的大小伙子,她走時讓他多照顧仕林、詩霖,他到是很守諾。
“知道了,我明天和夫人回大都,把她帶回來。”君問天眉心擰成了個大大的川字,從往昔的經驗中,他體會到能離皇室子弟多遠就儘量多遠,不管是做朋友還是做敵人,皇室子弟都不是合適的人。忽必烈是拖雷之子,而拖雷算得上間接死於他手,君家的人更不能靠近四王府了。何況他和忽必烈的三伯窩闊台大汗之間還有一些帳沒算呢!
“君府沒有事吧,老夫人身體可好?”君問天牽著林妹妹一同跨出木屋,飛天堡的大火還在燃燒著,天色正近破曉,糙原上晨露正重,湖水在淺白的光線下微微泛著波瀾,天上的星辰悄然隱去,新的一日馬上就要揭曉。
不管歲月如何流逝,景物依舊,唯獨人心難測。他離開的這兩年,飛天堡到底經歷了多少場風雨呢?不管有多少場,現在他回來了,他自信飛天堡很快就會恢復如初的。
“君府到是無恙,老夫人身子不錯,就是想念堡主,常放在嘴邊念叨。”白一漢跟在君問天的身後,一臉自責,“生意上沒有大的擴展,但也沒有退步,保持從前的規模,老客戶們對飛天堡仍是百分百的信任。就是飛天堡,小的沒有看護好,讓堡主的那份祖業……毀於一旦。”
“這種事本來就防不勝防,婉玉她們是有備而來。就是我在,也是無法防備的。五年了,誰也想到她還會捲土重來。不過,白管事,從這件事可以看出,我們有時會犯輕敵的毛病。有些人不能小瞧。”
“是的,堡主,對付一些人不能太仁慈,當斬盡殺絕時絕不手軟。”
林妹妹詫異地瞄了瞄白一漢,這麼個老實憨厚的人,居然也會說出這麼陰狠的話。
“堡中的傭僕死傷慘重嗎?”君問天又問道。
“沒有,我看到大火一時半會無法撲滅,就先轉移傭僕。除了幾個有一點燒傷,大部分都好好地躲在地道里。”
“嗯,應該這樣做,人命最重要,錢財乃是身外之物,飛天堡燒了還能重建。這次,我親自來設計,一定要把飛天堡建得比以前更美更壯觀。”
林妹妹聽著,清眸突地發光,搖搖君問天的胳膊,“老公,我可不可以參預?”她要在一千前的蒙古建一座二十一世紀的歐式別墅,這個創意新穎吧!
君問天拍拍她的小手,聲音低沉冷然,含著不容駁辯的威嚴,“這事我們以後再談,不要插嘴,我在和白管事談話呢!”
“哦!”她非常非常鬱悶地閉上嘴,討厭的大男子主義,一到蒙古,就當她是以夫為天的小女人了,連發言權都取消。
白一漢摸摸鼻子,說真的,他怎麼看這位新夫人和以前的碧兒夫人都是一個人,偏偏又不是,只能說這大千世界,好神奇。
“朝廷那邊有什麼消息嗎?”君問天眼角瞟了下木屋的方向,突地放低了音量。
“拔都王子西征,建立了欽察汗國,自立為王。蒙古王子的氣勢日漸強大,逐步威懾到貴由太子。奧都拉先生根據堡主的安排,已受到了大汗的賞識。”白一漢上前一步,輕聲稟道。
奧都拉?林妹妹眼睛一下瞪得溜圓,她在圖書館查閱蒙古資料時,對這個人特別有印象,他真的和老公有關係?
君問天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意,“一切都還在軌道之上,不算太壞。白管事,安排一下我和奧都拉先生見一下,我有事要叮囑他。以後飛天堡的生意都由你出面,我想低調一點好好做點別的。”
“呃?”白一漢納悶地抬起頭,但他向來唯堡主的命令是從,心裡犯嘀咕,卻沒有追問。
“老公,是不是專心陪我?”林妹妹實在不習慣沉默,眉眼彎彎的笑問。
君問天失笑,“夫人,你就不能象岳母大人要求的那樣,矜持一點?”
“太過矜持就不是我了,我喜歡直白。老公,是不是呀?”她還真的撒嬌上了,頭依在他懷中,語音嫵媚。
君問天瞧瞧一邊滿臉不自然的白一漢,伸手將她的頭扶正,可她剛放下手,她又靠過來。
羞窘的人反到是白一漢,清咳幾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鼻尖上都冒汗了,新夫人可是比碧兒夫人開放多了,他不知道林妹妹和君問天在二十一世紀呆過的那陣子,她習慣了兩人間這種親昵的肢體語言。
“白管事……”初升的霞光里,幾個護衛叫著從遠處的糙逕往這裡跑來。
“堡主,是追趕大宋逃兵的。”白一漢側身說道。
護衛們氣喘如牛地跑過來,顧不上拭去額頭上的汗珠,忙向君問天施禮,“堡主,小的們無能,讓……婉玉公主他們跑了。”
君問天沒有吱聲,神情卻突地變冷。
“不是幾個殘兵破甲嗎?怎麼會追不上?”白一漢驚聲問。
“山那邊有人在接應他們,他們似乎早做好了撤退的準備。”護衛們慚愧地低下頭。
君問天冷凝地點點頭,“好了,不要多說,回去歇息吧!從今以後,一定要嚴加防範,不可再掉以輕心。白管事,備馬,回飛天堡。”他不著聲色地把林妹妹攬緊了,“君南夫婦現在哪?”婉玉逃走,依她現在的性情,一定還會再次回來,會是什麼樣的方式呢?他不敢想下去。
“在大都。”白一漢回答。
“我和夫人明天回大都。”不能等了,他一定要在妹妹身邊安排好護衛的人,一步都不能離開。
君問天雖然什麼也沒說,林妹妹還是感覺到了他那份緊張,“老公……我會沒事的!”她反過來安慰他。
他疼惜地親親她的發心,抱著她上馬,自己躍身跳上。
紅色的駿馬迎著朝陽,邁開四蹄向飛天堡急促地奔去。
昔日壯麗雄偉的城堡,爾今成了一堆焦土,幾根木樑殘火燃燃,附近的樹木也沒能倖免,被燒去了一大半,只有湖邊的那一片樹木保存了下來,難聞的焦烤味瀰漫著整個天地。
真是滿目慘然,林妹妹心疼得直嘆,君問天面無表情地注視著。
“堡主……”站在湖邊的傭僕們突然發現了他們,象看到救星一般,激動地叫著向這邊跑來。
君問天跳下馬,然後把林妹妹抱下來。
為防止傭僕們以為大白天看到鬼,林妹妹非常體貼地伏在君問天背後,先讓他們高興一會吧!不過,她從他的腋窩中悄悄探頭看過去,傭僕里有她熟悉的人嗎?
“堡主……”幾百聲的呼喚中,夾著一聲迂迴婉轉的柔音,她聽得好耳熟。
林妹妹眨眨眼,在奔跑的人群里細細搜尋。
秀眸突然定格,小臉發白,她笑得有些勉強、僵硬,“老公,你到底有多少驚喜要送我,可不可以合在一起啊?”
人群里,朱敏一臉梨花帶露,紅唇微顫,懷中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看著君問天,纖肩委屈地聳著。
二十五,君心難測(一)
二十五,君心難測(一)
林妹妹感到自已現在似乎不太好。
人在幸福的時候,仿佛連空氣都是甜的,所以壞消息的到來顯得尤其突然,一點都不設防。
她覺得她和君問天共同經歷了許多磨難,經歷了生死,跨越了千年,走到現在,不敢說太多,至少在感情上面,他們之間已經密不可分,她非常自信,沒有任何人可以插進他們中間,也沒有任何外力能把他們分開。
古人有云,飯可以吃滿碗,話不可以說太滿。真的是有一定的道理。
朱敏,這個曾經與君問天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應該說早就不是個障礙,君問天也曾一而再,再而三地說要把她送走,永不踏進飛天堡,永遠不會出現在她面前。
林妹妹抬眼間,清楚地看著朱敏臉上掛著的晶瑩淚珠,眼神中那唯有對著愛人才會流露出的嬌嗔和幽怨,那欲說還休的纖美艷唇。就在那一瞬,她猛地被一種可怕的感覺擊中,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胸中一下子爆開,她甚至聽了輕微的分裂聲。
白翩翩肢解舒碧兒的那把刀,現在又一刀一刀刺進了她的體內。
她相信,這世上肯定沒有永遠的。
就是這樣,林妹妹還在想為朱敏的出現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比如她改嫁給白一漢或者別人,她看到大火,跑過來表示一下關心,畢竟她也曾做過君家的媳婦。
但朱敏的下一句話,讓林妹妹的希望徹底毀滅。
“無憶,快,喚爹爹,我們無憶的爹爹終於回來了。”朱敏指著君問天,低頭對著懷中的小女孩說,麗容上珠淚滾滾。
“爹爹!”小女孩講話吐齒不太清楚,但聲音卻是響亮。
林妹妹緩緩地把臉抬移君問天的後背,小臉有些灰白,她看著飛天堡的一群傭僕們,有的在抹淚,有的在微笑,有的在訴說,但沒有一個人因為朱敏的話而流露訝異的神色,那就證明,朱敏懷中的孩子是君問天的。
這孩子看上去約莫兩三歲的樣子,再算上懷胎十月,事情發生應該是舒碧兒死後一年多,失去妻子的鰥夫,有這樣的自由,也有這樣的需要,沒什麼好指責的。只是有這樣的佳人在懷,何必還費那麼大力氣穿越去二十一世紀呢?難道是不幸掉進了時光邃道?
她的詩霖住在四王府,朱敏的君無憶住在飛天堡,誰輕誰重啊?
林妹妹拼命咬著唇,默默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君問天,她深愛著,準備託付兩世的男人,突然之間,她發現她看不清他了,他象飄在很遠很遠的空中,她怎麼跳也夠不著。她知道他從來就不是善類,但只要他愛她,她就不計較。他愛她嗎?愛的,全心全意用心愛著,卻不是全心全意用身愛著。哦,也不能這樣說,他和朱敏在一起時,她死了,這事怎麼能計較呢?
可是她還是計較了,因為她實在不是一個賢惠大度的妻子,心疼得象被誰一折一拍的揪著,她連呼吸都困難,不得不按著心口躬下身來。
君問天沒有對君無憶綻開一絲笑顏,也沒有接過向他張開雙臂要他抱的君無憶,雙手環胸,一雙英眉蹙起,冷目無表情地凝視著朱敏。傭僕們七嘴八舌,讓他有些應接不暇,無法集中精力想一件事。在突感到身後緊依的無尾熊離開他的後背時,他疾速轉身,林妹妹站在離他五步外,表情平靜。
“夫人,你要幹嗎?”他指責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