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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了?”她低低輕笑,“你多金又俊美,哪裡去找這麼好的老公?你以前要是沒那些惡徑,就可以稱做完美男人了。好了啦,你吃肉我跟著,討飯也跟著,坐牢也不離不棄,行了嗎?”一說完,碧兒心咯了一下,心底盪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說到要做到!碧兒,以前介意不得,如果早知道我能娶到你,早知道上天會眷顧到我得到你,那麼,在相遇之前,我不會放任自己的。從前的我,過得並不好。”從來都鎮定如山的人,眼中浮出百年不易一見的一絲淒楚和無助。
“和我說說!”碧兒放柔了語氣。
君問天嘆了口氣,緊緊摟住她,“你還是不要知道了的好,只要認識現在的君問天就行了。”
“君問天,喜歡一個人,不是只接受他的現在,也要接受他的過去,還要接受他的將來。你現在不想說,但以後一定會主動告訴我的,除非你殺了人,怕我去告密?啊,那我就是殺人犯的娘子了,包裹收收,我們快快逃跑去……”她淘氣直笑。
“你真是個讓人沒辦法不愛的小闖禍精。”他失笑,然後很溫柔的吻她……就這麼幾句詼諧的笑語,奇特地安撫了他心中的不安,也許他應該對她坦承一切。
“少爺,少奶奶,不好了……”一個小丫環慌慌張張地從外面闖進來。“有幾個知府衙門的差官和衙役在前廳等著少爺,說……有人告狀,以前的少奶奶不是溺死,而是少爺……掐死的……衙門傳少爺到堂問話。”
碧兒懸著的心一下擱淺,跳了半天等的就是這個消息嗎?一定是潘念皓搞的鬼。
君問天無事人似的點點頭,“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我……真是一張烏鴉嘴!”碧兒自責地嘆道。
“亂講,不會有任何事的,他們只是例行公事,我不覺得意外,還有些奇怪怎麼拖到現在呢!答應我,乖乖吃飯、睡覺,生意上的事有白管事,府中有君總管,還有你給我的承諾一定要做到,等我回來!”君問天冷靜地叮囑。
“不就是例行公事嗎,你怎麼象交待後事似的!”碧兒突地不覺得身子發軟了,跳下床,很義氣地戳下他的胸膛,“快去吧,不要讓差官以為你畏罪潛逃。咱們身正不怕影歪!”
“不會趁我不在時,偷回原來的家?”
“不會,肯定不會!我以後要回,一定事先打請假條的。”她俏皮地朝他擠擠眼,“我陪你一起到前廳去。”
前廳,幾個差官正坐在桌邊喝茶。君家和各個衙門關係都不錯,差官也就沒有擺出如狼似虎的惡樣。
“各位官爺辛苦了!”君問天抱拳施禮。
“君堡主,對不住,知府大人差我們傳人,我們只得……過來,委屈你了,一定是飛天堡樹大招風,惹小人眼紅,君堡主去說清,馬上就可以回府的。”一個頭頭樣子的差官說道。
“沒事,官爺捧的就是這碗飯,君某理解。那我們走吧!”
“問天!”王夫人面無人色地從內堂出來,嚇得站都站不住,涕淚縱流,婦道人家哪裡遇過這些事。
“娘親,不要擔心!府中有娘子,有事娘子會擔著!”君問天寬慰地抱了下王夫人,隨著差官走了出去,臨出大門時,他回過頭,對碧兒溫柔一笑。
碧兒含笑擺手,一張俏臉卻漸漸發白。
君總管差了幾個家人陪著去衙門探聽消息,女傭圍著痛哭流涕的王夫人安慰,只有碧兒靜靜地坐著,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哆嗦。
好象是天生的賤命,那個讓人生氣、討厭的君問天不在身邊晃來晃去,很不適應哦!不管愛不愛君問天,無形之中,他都成了她生命中一個部分。他和她分享親密關係,有一個共同的孩子,他給了她一個新家,前科驚人,卻極疼她、寵她。她應該擔心他不是嗎?一根線上的兩隻螞蚱啊,她不能不管他。
這世上有個人讓你恨、讓你氣,也不錯,至少不會無聊。
不知這蒙古有沒有好律師,還有這蒙古的刑法,她也要了解下。從她剛進飛天堡,潘念皓就著手搜集證據,現在才出面,一定來者不善,說不定背後還有高人指點。君問天能順利回府嗎?
她輕咬著手指,心急如焚,該從哪裡著手呢?還有一些想法,她壓在心中,不敢浮出水面,比如君問天真的是被栽贓的嗎?
“少奶奶,四王府的小王子來看你了!”凝思失神間,君總管輕輕走過來,稟道。
碧兒有些回不過神,“忽必烈?哦,請他到花廳等我。”
心慌意亂的站起身,今天沒心思和忽必烈嬉鬧,只想應付一下,打發他走人好了。碧兒讓丫頭送些點心到花廳,手腳虛軟地走了過去。
“姐姐,很久不見!”忽必烈一身合體的蒙古男子長袍,禮貌地行禮。
“嗯,小王子象長高了些,過一年長一歲,馬上就可以帶兵上戰場了。”碧兒笑得很勉強,“姐姐今天身子不適,改日給你講故事,好嗎?現在,陪姐姐吃些點心。知道不,姐姐現在是個大肚婆。”
忽必烈小臉很嚴峻,威嚴地朝侍候的下人揮下手,象在自己府中般,要她們退下,“我今天不是找姐姐聽故事來的,路上剛剛聽說君堡主被傳去衙門了。”
“你消息可真靈通,適合做新聞工作。那是來安慰我的嗎?”碧兒為他砌了杯茶,“你有什麼內幕透露給我?哦,要不你幫我偷偷約下哲別將軍,不要讓你父王知道。”忽必烈雖是拖雷的兒子,但本性不同,小小年紀就很有主見,未來的元世祖呀!
忽必烈眨眨眼,“哲別將軍是大遼jian細,前晚上被父王識破,已被侍衛射殺。”
碧兒驚得差點從椅中跳出來,笑得假假的,“還真能栽啊!哲別這大遼jian細,藏得可真深,呵,你父王想像力不錯。”
“姐姐以後出門,一定要多帶幾個家丁,以防不測。”忽必烈低聲又說道。
碧兒感動地上前抱了抱忽必烈,惹得小王子臉紅紅的,“謝謝小王子的提醒,姐姐沒有白疼你。等姐姐把眼前的關過了,給你介紹兩個重量級的漢人老師,對你日後的仕途有很大的幫助。今天是偷偷過來的?”
“我只想姐姐教我,也……請姐姐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出任何意外。”忽必烈眉頭擰著緊緊的,神情嚴肅。
“小王子,如果有一天你父王和姐姐同時落難,你會先救誰?”碧兒忽然好奇心大發。
忽必烈一點也沒猶豫,“那種情況永遠不會發生的,”他看了看碧兒瞪大的眼,“因為姐姐不會與父王直面對戰。”
“小王子,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呀!真是孺子可教也,小王子,我不太知道別人會如何,但是你父王他……”
“姐姐不要說。”忽必烈站起身,“該來的就來吧,凡事總有因果,順應天意好了。姐姐,君堡主這次凶多吉少,只怕……沒人能救,姐姐珍重。”忽必烈不敢對視碧兒的眼睛,重重作了個揖,轉身而去。
“小王子,你信不信我救得了他?”碧兒在忽必烈身後,輕聲說道。
“姐姐,想置君堡主於死地的人不是一人,罪名也不會有一項。”忽必烈沒有回頭。
碧兒身子踉蹌了一下,扶住桌子才站穩。
天傍黑的時候,跟著去衙門的君府家丁一路哭了回來,說少爺已被正式收監,等開棺驗屍後再定罪。
碧兒躺在大床上,沒有君問天的手臂作枕,度過了一個無眠之夜。
嗚,很想念那個神似吸血鬼的男人哦!
十五,東風亦無力(下)
十五,東風亦無力(下)
不眠的夜也會天亮的。
碧兒費力地從床上坐起,感到小腿腫得很厲害,雖然床邊的一切都沒變,可看著身旁冰冷的半被,忍不住嘆了口氣。丫環侍候她梳洗好,這才拉開窗帷,陽光瞬時瀉滿房間。君府的園工在修剪園中的枝條、移栽盆花,一個家僕彎頭打掃著院中的碎葉。樹泛起了綠浪,花一簇簇爭著在柵欄邊綻放,這麼清新的早晨很適合散步,然後邊走邊任一個人餵點心,酷酷地在耳邊說些甜蜜的話,臉上還不顯山顯水,畫面有些怪異,可是她喜歡。
王夫人徹底地被驚倒了,哭腫了眼起不了床,不吃也不喝,直嚷著要見兒子。碧兒在她床邊坐了坐,實在不知安慰她什麼好。安慰的話都是善意的謊言,說多了連自己都跟著後怕。替王夫人拭了拭淚,她向前廳走去。
今天,她正式擔負起當家主母的擔子,不是從前那個遊手好閒的少奶奶了。
前廳中已經有人在等她了。白一漢兩眼的紅血絲,神態疲倦,衣服被夜露打濕,上面沾滿了一粒粒的塵土。
“你連夜從飛天堡趕過來的?”碧兒驚訝地打量著他。上次,白一漢護送白翩翩去飛天堡,沒有和君問天一同回大都。
白一漢局促不安地搓搓手,眉毛上也掛著一層水珠,不知是汗還是露水,“一接到信鴿傳書,我就馬上停蹄往大都趕。”
“信鴿傳書?”碧兒瞟到送茶點進來的君總管臉一僵,心中有些明白了。君問天還不算一個壞到徹底的人,身邊有幾個真心擁護他的家僕。“你先下去梳洗下、換件衣衫,我們一會再好好商量。你來了真好,我什麼都不熟悉,一點主張都沒有。”她體貼地對白一漢說。
“少奶奶放心,少爺吉人天相,不會出什麼事的。”白一漢憨厚地一笑,行了個禮下去了。
“少奶奶,這燕窩粥和湯包、蝦餅,一定要全部吃下,為了少爺和小少爺。”君總管畢恭畢敬地在碧兒面前放下碗碗碟碟,神情很固執。
碧兒本想說咽不下,一聽他這話,拿起了筷子,她是要吃得棒棒的,才有力氣做事。要任性、耍脾氣也得君問天回來後。“君總管,白管事也姓白,和以前的堡主夫人是不是有什麼關係呀?”
“同族的堂兄妹,但白管事家境貧寒,從小就在外面的商鋪學徒。少爺和夫人定親後,在家族娶宴上,認識了白管事,很欣賞白管事的經商能力,就把白管事帶到飛天堡。這些年,白管事一直跟在少爺身邊。”
“白夫人的娘家條件很不錯?”
“也是當地的大戶,白員外和故世的老堡主交情深厚,一同從江南移居到這裡做生意的,白員外做的是船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