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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他小小聲聲地喚道。
“老公,我在這裡!”大的面人舉手回答,聲音惶恐而帶著噝噝的抽痛聲,君問天抬眼看去,纖細的手指上陡地多了幾道鮮紅的傷口,有兩道被麵粉堵住了,有兩道還在滴著血。
“老天,你到底要幹嗎?”君問天長臂拎著大的面人出了廚房,輕柔地替她拍打著身上的麵粉,心疼地瞅著手指上的傷口。這是要做飯嗎,不會是藉機自殺吧?真是又好氣又笑。
“娘親說要包餛飩給詩霖吃,雞蛋是詩霖幫著打的,肉和菜是娘親切的。”小面人主動回答,顛顛地跟著出來。
“哈哈!”白一漢抱起詩霖,拭淨她臉上的麵粉,露出俏俏的小臉。不知怎麼的,他明明是個老實人,可一看到夫人,就忍俊不禁地想笑,“少奶奶,你那是要包餛飩,還是要餵豬?”
林妹妹委屈地噘起嘴,“我是想包餛飩給詩霖吃的,我看過方宛青女士怎麼做,可是怎麼一到了自己手中,就不一樣了呢!”
“那是你修練的火候還沒到,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你怎麼沒把胳膊也剁成肉餡。”君問天沒好氣地說,這麵粉怎麼拍也拍不盡。“你切個菜,怎麼會碰到麵粉的?”他真是奇怪了。
“又買不到餛飩皮,人家想親自做嗎?哪知麵粉袋子放得高,我一拉,它全部撒下來了,阿嚏……哦,對不起!”她朝著噴了一臉唾沫星子站在一邊瞠目結舌的那位男人連聲道歉。
“沒……沒關係。”奧都拉搖手,結結巴巴說道。這就是那位神奇女子?
林妹妹一聽奧都拉彆扭的發音,訝異地抬起頭,撞見一對藍眸,脫口問道:“你是奧都拉!”
藍眸瞪得出了眼眶,“正是!”
林妹妹看看君問天,又看看奧都拉,瞭然地眨了眨眼,只“哦”了一聲。
“夫人認識我?”
“知道!”林妹妹拉著君問天,讓他幫她吹去眼中飄進去的麵粉沫,“西域商人,大汗的近臣,喝酒的高手。”
奧都拉只會喘氣,不會說話了。
“哈哈,”白一漢在一邊很不給面子的笑得前俯後仰,“我家夫人最擅長未卜先知,你還想知道什麼,儘管問。”
“真的?”奧都拉信以為真。
“當然是假的,好了,奧都拉,這就是內人,見過就回去做你的正事吧!”君問天擔心林妹妹的手傷,又怕府中人多嘴雜,傳出奧都拉在這裡,會影響大事,忙催促道。
奧都拉一百個不甘心地告辭,一步三回首,尋思著什麼時候再來君府轉轉,那位夫人確實是有幾份神奇的,不過,也很可愛,想到那一臉白面,他一路上直樂。
結果,這頓晚膳還是由廚子上陣完成的。
母女倆重新梳洗過來到花廳,王夫人看著林妹妹一手的紗布,直擰眉,林妹妹嘻嘻笑著,說實習期,難免的。
君問天冷著臉,“實習期今天到此結束,廚房以後是你的禁地,十步之內必須轉身。”
“你真是太會打擊人了,萬事開頭難,誰也不是生來就會的。”林妹妹賭氣地別過臉,手好痛哦,連筷子都拿不出來。這個惡老公還當著婆婆和女兒塌她的台,好象她都沒用似的。
“君家少奶奶只要把自己照顧我,把女兒教育好,其他無需學。”君問天的口氣不容反駁。
大男子主義,自大狂,暴君,獨裁!林妹妹嘴裡嘀咕道。
君問天輕笑,裝著沒聽見,將一碗湯端到她面前,又夾了她愛吃的菜放在盤中,扳過她的身子,“嘴巴張開。”他挑了點飯放到她唇邊,她乖乖地張開,眼角的餘光看到王夫人象嚇傻了一樣,小臉刷地通紅。
詩霖很乖,唯恐爹爹也把廚房列為她的禁地,不出聲的埋頭吃飯,她以後可是要學會做許多許多菜給烈哥哥吃的,不進廚房怎麼行呢?一想到烈哥哥,詩霖輕輕嘆了口氣,烈哥哥現在是在看書還是在練劍呢?也不知院子裡的藥糙有沒有人收,那個五彩的花布,丫頭織起來了嗎?小臉皺成一團,抬起頭發現午膳時坐在一邊的那個小妹妹不在。
“祖母,小妹妹呢?”詩霖問道。
“哦,小妹妹不舒服,她娘親和她在自己的房中用晚膳。”朱敏從下午抱著君無憶回庭院,就再沒出來過。只是讓丫頭出來傳話,說無憶可能被嚇住了,明天要去南山寺敬香,替無憶給佛祖燒幾柱香。
“娘親,你明天和她一起去南山寺。”君問天餵下林妹妹一碗飯,才端起自己的碗。
“我……該怎麼辦呢?”王夫人很沒主張地問。
“你燒你的香,如果她有事要走開,讓個機靈的丫頭跟著就行。”君問天冷聲說道。
王夫人無奈地點點頭。
“祖母,不如我陪你一道去吧!”詩霖看出王夫人臉上的憂色,很體貼地笑笑。
“真的,那太好了!我現在都不想和那娘倆說話,要是詩霖在,就好了。”王夫人窩心地抱起詩霖,到底是親生孫女,越看越愛。
“那要讓秀珠跟著,她很機靈。”林妹妹想了想,說道。她如果跟去,朱敏一定有所警覺,什麼也發現不了的。
“行!”君問天點頭。
飯畢,王夫人硬要和詩霖聯絡感情,強行地把詩霖抱到她院中,讓晚上和她睡。
夜風涼慡,一抹皎月掛在星空,撒落瑩光點點,教黑夜朦朦朧朧,神秘得有所期待。
林妹妹梳洗後,只著一件白袍,頭髮隨意散在身後,站在窗前,痴望著窗外繁星,這一天發生的事情何其多啊,見過韓江流,接回詩霖,突地躍升為元世祖的岳母,若讓爸媽得知,不知會嘆到什麼樣呢?
“妹妹!”君問天自身後環住她的腰,頭擱在她頸間,嗅著她的發香,柔聲問,“手還疼嗎?”
她舉起手,對著月光,依稀可以看到一些血跡透過紗布映了出來,看著,看著,她突地抽了口冷氣,長睫撲閃撲閃的,“上帝,上次是幾號,好象還是在北京時來過的,隔了快三月了,不會吧!”她喃喃自語,目光發直。
“說什麼呢?”君問天輕笑地抱起她,輕放在牙床上,自己也躺在一側,拉過薄被蓋住兩人,然後拉她入懷,一雙手在被下翻滾起來。
“老公……”林妹妹握住床單下不安份的手,低喘道,“我……那個好久沒來了。”
“哪個?”君問天心不正焉地問道,修長的手指熟稔地解著袍結,輕輕一褪,雪白的肌膚裸露在燭光下,俊美的面容突地緊繃,感到血液都向一個地方流去。
“就是生理期呀……”他的手指在她的身子上緩緩移動,每移動一點,她就覺著溫度升高一點。意識漸漸迷糊,大腦接近於白熱化。她放平了身子,他溫柔地壓住她。
“什麼叫生理期?”俊美男人改用舌膜拜著她的一寸寸肌膚,甚至連羞於啟口的角落也不放過。
“就是……”嗚,她喘得不行,“我有可能……懷孕了。”她簡潔明了的直接說結果,不想解釋其他專有名詞。
“什麼?”君問天愕然抬起頭,血液回流,黑眸亮如星辰。
三十六,似是故人來(四)
三十六,似是故人來(四)
夜過三更,一騎快馬突地衝出君府的後院,飛快地向大都城中最大的藥鋪華家醫鋪駛去。
說起這大夫一詞,人人都知是那救死扶傷的醫者尊稱。修長的手指,一年四季保持著恆溫,神情淡若遠山,哪怕你快要咽氣了,他也就是微微地眨一下眼,藥方永遠寫得龍飛風舞,除了他家抓藥的,別人是認不出的。是大夫就有點個性,這人若是個名醫,那個性更就大了去,不管你有多尊貴,見著他就得陪著幅笑臉。不過,這是指其他地方的大夫,如果在大夫前面加個修飾詞,那蒙古大夫可就讓人心中發怵了。
蒙古大夫在醫界那不是一個褒義詞,同行中人一聽,均輕蔑地扯扯嘴角,一臉冷笑。蒙古大夫差不多是醫中騙子、無能之輩的代名詞,幫牛、馬治個病還差不多,這醫人,可不敢恭維。
華大夫每每想到這些,就扼腕長嘆。想他也曾走遍大江南北,嘗盡百糙,跟隨名醫苦學修習,救死扶傷無數,為什麼一到蒙古就成了無能之輩呢?
幸好流言擋不住美玉的光華,他華家醫鋪在大都城中也已站住了腳,漸漸顯山顯水,很快獨樹一幟。華大夫的醫術在大都城,只要被他醫治過的人,都讚不絕口。這也算是給華大夫受傷的心靈一點點的安慰吧!
華大夫醫德甚高,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夜夜睡在醫鋪中,求醫的人不管何時敲門,隨喊隨到。
夜深露重,花兒含煙,一輪月,清冷懸在黑幕中,任雲兒與它嬉戲。
華大夫和夥計今晚盤點藥材,剛歇著,尋思這都快過半夜了,應該沒事,一會洗洗睡吧!他有個習慣,睡前要喝一杯藥茶。
捧了個茶杯,看著天上的彎月出神。月光下,小院顯得分外寂靜冷清。
“咚咚!”醫鋪的大門在夜色中被急促地拍著。
“來了,來了!”值更的夥計慌不迭地穿上衣衫,跑過去開門。一位高大黑壯的男子站在門外,抬手施禮:“這位小哥,請問華大夫歇下了嗎?”
“沒呢!”接話的是從院中跑過來的華大夫。
“華大夫,在下是君府的君南,我家夫人身體不適,可否請大夫出診一趟。”微弱的燭光,映出君南滿額頭的熱汗。
華大夫一驚,這病看來不輕呀!“可以,夥計,拿藥箱。請問,你家夫人是哪裡不適?”醫者的秘決就是多問多觀察,現在人沒見著,他先問個清楚,心裡有底,好做個準備。
“呃?”君南一愣!堡主白著張俊臉,從廂房中突然跑出,極力壓抑著驚恐,吩咐他快去請大夫,他一聽就嚇得跑出來了,這病在哪,可不好說。不知怎的,現在一聽說夫人不適,他就想起當初堡主抱著雙目緊閉的夫人從皇宮中出來的情景,不由地就渾身顫慄。
“我趕得急,沒細問,大夫一會見了,就知曉。”君南接過華大夫的藥箱,等不及華大夫自己上馬,騰手就把華大夫抱上馬背。華大夫還沒回過神,馬已經撒開四蹄,在午夜的街頭歡跑著。
不到半晌功夫,兩人就到了君府。君府中,燭火通明,人影簇簇,似乎無人入睡。華大夫一見,心一沉,他今天不會砸了自己的招牌吧?看這形勢,是個急病呀!他來蒙古只三年,沒和君堡主打過照面,可是卻聽得不少他的傳聞。知曉此人是個狠角色,如果治不好,會不會有什麼嚴重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