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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問天優雅地勾起嘴角,拖雷剛把購鐵塊、銅塊的銀兩付清,才入庫,窩闊台就開口借銀子,這不是擺明拿他向拖雷示威嗎?大汗怕是快不行了,幾位王子之間名爭暗鬥,越來越激烈。三王子把他當棋子耍嗎?

    “三王子,飛天堡今年……”

    “啊!”一聲驚呼突地打斷了他的話,碧兒不知怎的,碰翻了丫環剛剛送上來的熱湯,湯濺了幾滴到手中,白皙的小手一下就通一片。

    所有的人都慌作一團,碧兒疼得眼中淚水漣漣。

    君問天搶上前,急聲說,“快,快去院中捧雪。”

    驚得呆住的丫頭忙回身,捧進一大團雪。“現在好些了嗎?”君問天擰著眉,細細地用雪擦拭著燙處。

    “你個笨手笨腳的丫頭,也不看著點。”窩闊台氣惱地甩手一掌,把端菜的丫頭打倒在地。

    “三王爺,不怪她,是我不小心撞上她的,你看她的手也燙著了。”碧兒噙淚為嚇得直哆嗦的丫頭求情。

    “還不快滾下去。”三王妃凌厲地掃了丫頭一眼,換了笑臉對著倚在君問天懷中的碧兒,“臣妾房中有個頂好的藥膏,以前怕小王子們燙傷備下的,塗了不會連一點痕跡,你們坐著,我取去。”

    碧兒羞澀地帶淚抬頭,“對不起,讓諸位見笑了。夫君,你陪我去擦把臉,我這樣子不好見人。”

    “小王送你過去。”窩闊台有些看呆了,這堡主夫人年紀輕輕的,嬌怯的神情,真惹人心憐呢。她不象蒙古女子太過豪慡,又不似中原女子拘謹、木納,夾於兩者之間,讓人心生蕩漾,愛慕卻又生出敬意。

    “不敢麻煩王子,夫君陪我就行了。”碧兒由君問天扶著走進內室,早有丫頭打上熱水、香荑、布巾。

    “應下他,理由回家後,我告訴你,千萬要相信我。”碧兒用唯有君問天的音量,湊近君問天的耳邊低聲說。

    侍候的小丫頭以為堡主夫人在向堡主撒嬌,臉紅紅地別過臉。

    君問天就知道她這燙傷有緣故的,她神色嚴峻地看著他,一點不象開玩笑。“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他啞聲說。

    “我知道不這樣做的後果比這樣做的後果嚴重百倍。”她輕輕做了個拭脖子的動作。

    君問天抽了口冷氣。

    “相信我,我和你是一家人,保護了你才能保護到我。”她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

    這句話讓君問天驚住了,他咬了咬唇,聽到三王妃的腳步聲近了,閉了閉眼,沒有作聲。

    一場虛驚以打趣帶了過去,三王子直說英雄難過美人關,耶律楚材搖頭晃腦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王妃則一臉羨慕說堡主夫人修得君問天這樣會疼人的夫君,真是好福氣。

    碧兒羞羞的,面帶紅暈,任人打趣,不時甜蜜蜜地瞄下君問天。

    賓客皆歡而散。

    告辭時,君問天對窩闊台說,讓三王子把所需的銀兩數目寫下來,讓人送到君府,他會儘量儘快地準備好。

    窩闊台一愣,拍拍他的肩,朗聲大笑,眼中一片冰冷,毫無笑意。

    碧兒依言到王夫人房中一起用晚膳,君問天一個人在花廳用膳,他吃不慣粥。王夫人問起到王府的情形,碧兒說了句很好,然後就專心喝粥,到還記得給王夫人不時布下點心,眉心擰著,象是有滿懷心事。

    晚膳一撤下,她恭敬地和王夫人施了下禮,就告退回房,王夫人納悶地直眨眼,不知她說的很好是真還是假,讓丫頭去喚少爺問話,丫頭說少爺早就回房陪少奶奶,把侍候的丫頭屏退了,門已閂上。王夫人以為新婚夫妻恩愛如膠似膝,擺擺手,明天再問吧!

    廂房,燭火搖曳,香茶撲鼻,君問天與碧兒相對而坐。

    自進房以來,碧兒木木地任丫頭解下風褸、錦裙,拿下頭上的髮飾,任一頭捲髮自由地散在身後,只著素白的夾襖端坐在桌邊,咬著唇,眼睛一動不動,象是出神。

    “怎麼不說話?”君問天開口問道,現在房內就他們二人了,說話很方便。

    碧兒皺了皺眉,“讓我再好好回憶下,很久不溫習,有些我記不太清楚。”

    君問天已經不用露出驚愕神情了,碧兒語不驚人不罷休,

    “君問天,你記得我們結婚那天在飛天堡帳房聊了什麼嗎?”碧兒一抿唇,眼閉了閉,又睜開,問道。

    “你說不要和四王子太過親近之類的那些話?”君問天輕啜口茶,揚揚眉。

    “嗯,你說今天如果那樣做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毀了我與四王子之間多年的友情與信任,也會間接地斷了通往朝庭這條商路。”君問天也不隱瞞。

    “你講這話的前提是你認為與拖雷私下交情不錯,還有拖雷現任監國、是成吉思汗最重用、最信任的王子,以後將會是下一朝的大汗?”

    君問天手中的茶杯晃了晃,潑出幾滴水,“嗯。”他不敢多說,不然,他無法控制語氣的顫抖。幸好碧兒整天在他面前晃著,他不然會以為她是深藏中皇宮中、洞察全局的誰誰。

    “君問天,我們上次也說過大汗身體不適,而且遠在征戰西夏的帳營中,拖雷現在準備的是發往西夏的援兵,過不久,成吉思汗將會攻下西夏城,但是那時,他已經不在人世了。下一個登基的大汗不會是拖雷,而是窩闊台。”

    再冷靜自製的男人這個時刻也禁不住這番衝激,“碧兒,不要亂說,亂言惑眾,會殺頭的。”他口氣不善地警告。縱容她的活潑,是因為那樣可愛、清新,但是不是由著她這樣直言不諱。

    碧兒很認真地搖了下頭,“我沒有胡說。這是真的。”

    “何以見得?”

    “大王子已故,二王子有勇無謀,三王子城府極深,四王子最讓大汗鍾意,所有的人都把注押在四王子身上,可是君問天,今天我們在三王府還遇見了誰?”

    “耶律楚材!”君問天眼突地瞪大,倒抽一口涼氣。

    “耶律楚材是成吉思汗最敬重的大臣,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三王府,就為看我?你信這話?大汗已經鋪好了後路,所有的局應該布好了,耶律楚材和三王子如此近,只要他在,他的智謀可以穩住政局,可以幫助三王子順利地坐上寶座。你是蒙古第一富商,可以說是蒙古稅收的穩定來源。三王子今日只是試探你是否識時務,是否只忠心拖雷,不為他用?如果你拒絕了他,耶律楚材有一百個法子殺你、抄你家產,這些年,你與拖雷之間的銅、鐵生意就沒一點賄賂嗎?”

    “碧兒……”君問天只吐得出這兩個字,額頭冷汗直冒。

    “不要驚訝我為什麼懂這些?其實我不懂政局,只不過很久前我讀過……一些書,書中……講過這些,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妖,不會傷人……啊,君問天……”

    長臂突地一伸,君問天一把把她拉到懷中,緊緊抱住,頭埋在她頸間,碧兒訝異地驚呼。

    “你不是舒碧兒,我知道,但我不想追問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會知道那麼多。我只問一句,為什麼要幫我?”一語點醒夢中人,對,確實是,耶律楚材是個關健人物,他要助哪位王子,哪位王子就是新的大汗,他怎麼沒察覺呢?如果他拒絕了三王子,等三王子一登基,也就是他的命絕之時。如果身邊沒有她,那會如何……他不敢想……

    碧兒眨眨眼,“我們現在是一根線上捆著的兩個螞蚱,不是早說過嗎?你好好的,才能保護我呀!”

    “就這些?”他拉開兩人的距離,想看看她是否在撒謊。

    “嗯,不然還有什麼?錢財對於你來講,早已是身外之物,破財消災,不好嗎?以後與新大汗走近了,你一樣有機會發宏財的。君問天,娶我還是有一點好處的,對不對?”她俏皮地歪著頭,抿嘴而笑。

    有那麼一點失望,有那麼一點失神,有那麼一點僵硬,還有一點想把唇覆上去的衝動,但是他什麼也沒做,侷促地鬆開她,僵僵地回到座中,苦笑地傾傾嘴角,“對,好處不小。你想要什麼回報嗎?”

    “帶我去四王府?”

    “呃?我們現在去不怕被趕出來嗎?”拖雷現在一定大發雷霆,不知惱羞成什麼樣子。

    “難道就裝著什麼都沒發生嗎?他不會趕我們的,不然太不給三王子面子了。三王子也是王子,你只是平凡商賈,誰也得罪不得,拖雷若問,我們就這樣回。君問天,即使窩闊台做了新大汗,也不要疏離四王子。”

    “特別是小王子忽必烈?”他記得她有說過若想君家代代富裕、平安,一定要對忽必烈好一些。“難道……”

    碧兒輕笑點頭。

    他的腦中已經不夠思考了,“去四王府也是為我嗎?”他不是娶了個娘子,而是娶了個軍師。

    “為我多點,我受人之託,要去看望下哲別大將軍。”

    “他?他明天大婚呀,剛剛晚膳時,君總管問我送什麼樣的賀禮。”

    碧兒驚得捂住了嘴,“和誰?”

    二十三,一怒為紅顏(一)

    二十三,一怒為紅顏(一)

    哲別,四王府侍衛,因伴隨四王子拖雷在戰場出生入死多年,被拖雷提撥為貼身侍衛頭領,後又向大汗推薦,今秋被大汗賜封御前大將軍,官封四品,這樣一個未來不可估量的青年俊傑,大婚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呢?碧兒坐在馬車上,撫著下巴,想像不出。

    君問天轉過身,臉上是一種難以掩飾的溫柔。丫環今天幫碧兒把頭髮往上梳,優美頸項上的小臉,幾乎被那雙大眼睛給填滿了,一雙清眸又滴溜溜轉個不停,更添幾份活潑和嬌媚。

    目光停留久久。

    碧兒察覺到了,帶著納悶迎向他的注視,“我臉上有什麼嗎?”

    “沒有,碧兒今天很美。”君問天很難集中思緒,他總是被碧兒的一雙眸子吸引住注意力。

    碧兒低頭打量了下自已,秋香色的錦裙、白色的風褸,和昨天沒什麼區別呀!“我平時也有洗臉、上個淡妝,應該差不多!君問天,你是鼓勵我,怕我不夠自信,是不是一會會出現許多美女?”

    君問天輕笑搖頭,寵溺地彈了下她粉嫩的臉腮,“你的聰明全花在對別人的算計上去了。”

    “現在是非常時刻,我怕一時分析錯誤,就會前功盡棄,所以不能分心。君問天,一會你無論如何要幫我創造機會,和那個哲別聊上幾句。”碧兒望了他一眼,老實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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