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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兒喜歡他,和他一起,吃苦也是甜。如果她心中有君問天,那麼他帶著她飄泊,日子不能保證有在君府那麼富裕,碧兒一定會更想念君問天,把她綁在身邊,自己也不會開心。

    可是碧兒在和他分手時說她能從夢裡過來,一定也可以再回到夢裡去,那是什麼意思?她……要回到……她來的那個地方?碧兒和君問天在一起,心裡痛苦,但至少知道她在哪裡、過得怎麼樣;如果她回到夢裡,那麼他永遠都不能見到她了,想起她時,偷偷看一眼都不行,這個世界裡就沒有碧兒這個人了。這讓他突地心慌起來。

    碧兒說過來到這裡唯一的幸運是和他認識,他是她僅有的留戀,他勝過她那些所謂的親人。她現在說走,是因為他拒絕了她,而君問天沒有讓她產生留戀?

    她在意的人只有他,不是君問天?是這樣嗎,這樣嗎?韓江流擊打著結得厚厚一層冰的欄杆,對天低吼!

    三十二,比翼難雙飛(二)

    三十二,比翼難雙飛(二)

    外面冰天雪地的,碧兒卻忙得熱火朝天。用君府的下人的話來講,少奶奶被少爺冷落之後,就寄情於書本,快成個書呆子了。每天從書房捧著一疊一疊的書,一伏案就是半天,寫寫畫畫,時而擊桌,時而長嘆,連去花廳用膳的功夫都沒有。大伙兒猜測是她不願看到二夫人和少爺出雙入對的親熱樣,體諒她的心情,就是王夫人也是嘆一聲,由她去了。

    這世上最難受的事是什麼?就是讓一個學新聞學的人去研究物理學。碧兒挫敗地從書堆中抬起頭,微微近視的眼眯著,有點發花。書房裡所有的書都被她翻遍了,在一行行繁體字中間細細地摸索過去,看到她想吐,也沒找到有關於日全食的記載。君府里的書算比較全的了,各類的都有一點,可是有什麼用呢?一千年前,對於日全食,人們的看法是天狗吞日,談之色變,誰又想到這是一種奇特的天文現象。

    這下該怎麼辦呢?碧兒揉揉額角,掀開棉簾,走了出去。想吹吹風,讓自己昏亂的思緒清醒一下。捲髮散亂在身後,只簡單地用象牙發環束住,一身素淨的布裙。現在不要擺什麼少奶奶的譜了,她是棄婦,可以蓬頭玷面,可以不修邊幅,也沒人敢驚擾她,這幾天,她過得很悠哉。

    雪連著下了幾天,今日終於放晴。暖陽一照,雪開始融化,水從廊下滴落,發出各種聲響。屋脊上掛著的冰簾,也象柔成了一根細線,緩緩流向積雪中。雪映陽光,格外明亮眩目。放眼遠方,都有些睜不開眼來。

    “少奶奶,夫人請你去前廳用膳。”一個小丫頭,從園子的月亮門走過來,拍著衣衫上被風吹落下來的雪,對碧兒微微一笑。

    碧兒訝異地揚揚眉,“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放羊吃糙幾天,又想把羊圈起來了嗎?

    “君大少和夫人從飛天鎮過來了。”

    碧兒怔住了,這麼冷的天,這麼大的雪,要走過那麼一大片糙原,可不容易。朱敏夫人相思難耐?哈,新歡舊愛全到齊了,君問天艷福可不淺。她壞心地傾傾嘴角,“好啊,我洗下手就過去。”

    小丫頭掃了眼她張揚的捲髮,細聲細氣地說:“少奶奶,我幫你梳洗下吧!”

    碧兒豪慡地一擺手,“不要。我這形像與我現在的處境很配。太漂亮會搶了別人的風頭。今天,我不是主角。”嘿,她是看戲的。

    少奶奶的怪言怪語,君府下人已經不再大驚小怪了。大家都很喜歡這個眼睛大大的少奶奶,一點主子的架子都沒有,開心起來瘋得象個孩子,寧靜的時候特別惹人憐惜。碧兒洗好手,和丫頭一起向前廳走去,遠遠地就聽到朱敏嬌媚的笑聲。

    “少奶奶來了,快上菜!”君總管先看到碧兒的,忙回身對廚房裡的丫頭吩咐。

    朱敏握著王夫人的手,兩個人親親熱熱的在聊家常,朱敏很會討好人,看王夫人臉上放大的笑容就看得出了。君問天和君仰峰在一邊喝茶,白翩翩淡雅如畫地坐在君問天身邊,神情幽遠。朱敏的眼光有意無意地看向君問天,傳遞著比言語更濃烈的情深意重。

    碧兒一進來,朱敏的笑聲戛然而止,君仰峰立時坐正了,白翩翩眼中閃過譏誚,君問天俊容本能地一僵,覺得碧兒發上的發環格外刺眼

    “婆婆大人!”碧兒盈盈一福,眼中現在也只有王夫人,對於別人,她可以忽視,反正是下堂婦,心情鬱悶,失禮也是應該的。

    王夫人訕訕一笑,“我請人捎信讓仰峰兩口子過來,白姑娘沒名沒份的住在府中,總不是個事,趕在年前把親成了吧!這不問天身體還沒痊癒,不能操心,我就想著讓仰峰來幫幫忙,年前也要到大都中常有來往的幾個王府中走動走動,事情太多,我也忙不過來。”

    哦,原來是君堡主又要做新郎了。碧兒柔婉淺笑,“婆婆大人作主便是,碧兒什麼也不懂,很慚愧不能為你分擔。君大少和夫人來了正好,這府中太大,人多也熱鬧些。白姑娘初來乍到,有朱夫人陪著聊聊,也好打發寂寞。冬夜漫長,圍爐聊天最有趣了。”

    朱敏媚容一顫,看向白翩翩的眼中充滿了妒忌,勉為其難地擠出一絲笑容,“我怎麼能搶了少奶奶的位置,白姑娘可是來和少奶奶作伴的。”

    “什麼搶與不搶,碧兒來君府才幾天,這裡除了婆婆大人,朱夫人對夫君是最熟悉的人,白姑娘對夫君年少時的事一定很感興趣,你們有的是話題聊。”碧兒很通情達理地說。

    朱敏的笑凍結在臉上,抽搐得有點誇張。

    “你對我沒興趣是吧?”君問天突然冷冰冰地插了一句。

    碧兒一噘嘴,“有呀!不過這興趣和別人是不同的。啊,幹嗎說這些,菜都上桌了,酒也溫好了,我們邊吃邊聊吧!”她很熱情地招呼著,象一個盡職的少奶奶。

    氣氛有點難堪,眾人僵僵地起身,往桌邊走來。

    “天,君大少,你的腳怎麼了?”碧兒看到君仰峰一拐一拐地走著,臉上的表情還很痛苦。

    君仰峰一怔,“夫君不小心被車輪輾了下!”朱敏在那邊接話。

    “哇,很疼吧!”碧兒很同情地說,“飯後讓大夫瞧瞧,看你的樣子好象沒痊癒。”

    君仰峰嘴巴半張,目光定定的,呆愕地立著。

    “君堡主,我坐哪邊?”一直沉默著的白翩翩突然嬌柔地開了口。

    “坐君堡主身邊吧,他手臂不好,白姑娘多照顧點,你脖頸受傷,不要吃過硬的東西。”碧兒笑吟吟地說,自已依了王夫人坐下,身邊坐了朱敏,離君問天遠遠的。“夫君,想起那個晚上,好後怕。不過,夫君很勇敢哦,受了傷還把刀刺進刺客的腳上,要不然……白姑娘,你燙著沒有?”

    “咣當”一聲,白翩翩碰翻了一杯剛燙好的花雕。君仰峰及時地挪開了她的手臂,才沒被濺到。

    “對不起,翩翩笨手笨腳的。”白翩翩漲紅了臉,楚楚可憐地看向君問天。朱敏那邊悻悻地低下頭,拉椅子的動作重了又重。

    “沒有關係,換隻酒杯好了。”君問天沒有表情地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一抬眼,看到碧兒抿嘴輕笑,心中嘆了一聲,眼眸漆黑如子夜。

    好熟悉的場景哦,自已玩過的。碧兒清眸晶亮,小臉閃爍著慧黠的光澤。

    王夫人斜睨碧兒,她怎麼突然心情這麼好?

    菜一道道地上來,山珍海味,應有盡有,還有煲得濃濃的珍貴雪魚湯,碧兒自得其樂地喝湯、抿酒,小臉紅暈暈的。反到座中其他人象食不知味似的,斯文地挑了幾筷子菜,就充午膳了。

    飯後,王夫人由丫頭扶到房中午睡去了,朱敏捧著頭說一路疲累,要到客房歇息會,君仰峰和君總管討論婚禮瑣碎的細節,君問天陪一直白著張臉的白翩翩回房。碧兒讓丫頭拾了一籃香梨還回房,火盆烤得嗓子干,吃點梨潤潤喉。

    好心情一直延續到回到廂房,碧兒雅興大發,讓小丫頭磨墨,準備對窗寫生,畫幅笑傲江湖的逍遙雪景。

    還沒動筆,聽到有人輕叩門,丫頭過去,回首說二夫人來了。

    碧兒眨眨眼,二夫人不會來和她比試書法的吧,那她只有認輸了。

    “姐姐!”白翩翩清逸地一萬福。

    “姐姐?”碧兒蒙了,她現在高齡才十七,白姑娘美是美矣,可是看上去可不比她年輕,這姐姐一聲,從何而來啊?

    白翩翩傾傾嘴角,掃了一室凌亂的書籍,拿了塊帕子抹了抹椅子,自顧坐下。“翩翩不管年歲多大,總是個妾室,你是正房,按理應該叫聲姐姐。”

    天,碧兒一下覺得自己舉足輕重,坐下來都小心翼翼的,唯恐失了禮節。“哦,那妹妹踏雪而來,找姐姐有何事啊?”她改口很快,用詞很文縐縐的。

    “姐姐今日在桌上說起那天君堡主遇刺的事,莫非姐姐也在場?”白翩翩秀眉輕挑,嗲嗲地問道。

    “夫君沒和你說起呀,呵,妹妹注意到那天夫君後面跟著個下人?”

    白翩翩美目一瞪,輕抽一口涼氣,“不曾細看,那是姐姐?”

    “對啊,對啊,平生第一次逛青樓,還碰上兇殺案。妹妹,你艷名遠播,你說那刺客會不會是你的愛慕者,因為妒忌你傾心夫君,才出此下策?”

    “這種事在青樓中是不稀奇的。不過,君堡主能帶姐姐去青樓,可見很寵姐姐。”

    白翩翩偷偷鬆了口氣。

    “錯了,他是讓我見識下什麼叫真正的美人。在見到你之前,我一直以為我是傾國傾城,汗顏啊,夫君原來的夫人也是個大美人,如今你也是,我看來沒必要東施效顰了,死了心,從此後,青燈黃卷伴餘生。”碧兒為了配合語氣,特意一臉沮喪,眼神灰落。

    “姐姐真會說笑,君堡主不是個俗人,不會以貌取人的,姐姐慧黠蘭心,自有一股翩翩仰慕的氣質。”

    美人連說話都這麼美,碧兒很受用地一笑,“多謝寬慰,如果沒有事,二夫人請回去歇著吧,你脖頸上的傷還沒好呢!”

    白翩翩款款起身,“多謝姐姐關心!”

    碧兒特意把美人送出門,在外面發了會呆,“噗”地笑出聲,好幾天沒有踏進廂房的親親夫君忽然出現在走廊上。

    “什麼事這麼開心?”君問天低聲問,先挽起她的衣袖,看看手腕青紫已經消去,自如地攬著她的腰,並肩走向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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