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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睜開眼時,仰望著頭頂上的夜空,天似乎還未明,看不到一顆星,月亮不知是下山了,還是躲在厚厚的雲層中。這樣的夜,應該是漆黑的,可是當她緩緩坐起,凝目遠眺時,天際卻是一片通明,就像抹染著日出時射出的第一束火紅的霞光。那霞光漸漸地向整個天空撒開,她看到了不遠處起伏的群山,一會兒隆起,一會兒下沉,糙原依舊茫茫。
那是傳說中的北極光嗎?她訝異地捂上嘴,目不轉睛地看著,一時不知身在何處。背後突地響起一陣飛速疾奔的腳步聲,她聞聲扭頭,她看到了糙原中心的那片湖,還是那座楚君威口中的木屋,木屋裡燭火搖曳,幾個手持大刀的黑衣蒙面人象飛似的往她這邊跑來。
有必要每次都這麼印象深刻嗎?她記性很好的,不需要來這些刺激的場面。
這種歡迎方式太特別的了吧!
那些人是飛天堡的護衛嗎?
顯然不是。
她以手撐地想爬起來,不知怎麼身子發軟,努力了幾下,又跌坐在地,當她積蓄力氣準備再來一次時,幾把刀齊刷刷地架在她的脖子上,冰涼的刀鋒抵著肌膚,一動,就是血如泉涌,她定了定神,識時務地保持沉默、保持鎮定,清眸急促地掃視著,在看到離她十米處一張俊美的面容時,她輕吁了一口氣。不過,他也不比她好到哪裡去,更多的黑衣人圍著他,一把把刀寒光閃閃。
楚君威,哦,到了蒙古,他應叫君問天!
君問天卻象沒看到眼前的一切,氣定神閒地站起身,撣撣身上的塵土和糙屑,如同野餐剛結束。
“請問是君堡主嗎?”領頭的黑衣人稍稍抬起頭,打量著君問天一身二十一世紀的裝束,不敢確定地問。
君問天微閉下眼,輕蔑地傾傾嘴角,“不錯。”他沒有反問你們是誰之類的話,而是轉過身,向林妹妹走去。圍在他四周的黑衣人不敢阻擋,讓開了一條道,但卻保持五步的距離,不疾不徐地跟著。
“夫人,你還好嗎?”他欠身攬起林妹妹,溫柔地替她捏去頭上的雜糙。
“老公,這就是你口中的天堂嗎?”她促諧的噘起嘴,朝他瞥一眼,眼神卻透露著驚懼的疑問。
“馬上會有人出來自己介紹的。”君問天說,揉揉她有些微涼的面頰。
他這樣說,她也就不再多問,緩緩轉過身,天邊猩紅的光照亮了她的臉,幾個黑衣人發出一聲“啊”的尖叫,瑟縮地後退了幾步。
“我長得青面獠牙嗎?”她很受打擊地問。
黑衣人哆嗦著,沒人出聲。
“老公,你說那是晚霞還是朝霞?”她看了那光好一會,仍沒研究得出來。
君問天輕笑,俊眉上揚,“那不是晚霞,也不是朝霞,那是飛天堡。”
她瞪大眼看著他。
今夜沒有月光,屋頂上方的夜空漆黑一一片,可是在目光所及之處那兒的天幕卻全然不是這樣。那兒一片猩紅,就像鮮血在四下飛濺。火炭灰隨著糙原上的微風朝他們這兒飄來。
“夫人,我不是說要為你建造一座天堂嗎?那就從明天開始!”她聽到君問天俯在她耳邊笑著說,語氣卻是無比的陰冷。
“老公,詩霖……”林妹妹突然叫了起來,身子一晃,差點栽倒在地。
君問天緊緊環住她的腰,“不會有事的,夫人。”他說得無比肯定。
她卻是越想越怕,盯著天邊那團熊熊燃燒的大火,覺得毛骨悚然。君問天離開的這幾年,飛天堡里又發生了什麼事呀?上帝啊,這蒙古就不能太平一天嗎?
她好象有那麼一點點後悔回蒙古了,可是怎麼能讓老公一個人陷在水深火熱之中,幸好仕林沒回來,不然會把孩子嚇壞的。把孩子留在和平的環境裡成長是英明的。想到這,她挺直了腰,深呼吸,再深呼吸。
想在蒙古存活,你必須要有一顆強壯無比的心臟。
“君堡主,請!”領頭的黑衣人突然發話,指著木屋,做了個請的手勢,神情不容拒絕。
君問天瞟了他一眼,冷漠地笑笑。“自己能走嗎?”一轉過頭,對著林妹妹,臉上一派溫柔。
“走是可以的,但你不能鬆開我的手。”她強調了一句。
“好傻!”君問天寵溺地笑笑,他怎麼可能鬆開他的小闖禍精呢?
兩人在幾十位黑衣人的護送下,沿著湖岸往小木屋走去,一踏進木屋,就看到幾個傭僕躺倒在血泊之中,已經沒有了生息,血把廳中的地板都染紅了,血腥氣瀰漫在整個室內。
林妹妹背心發涼,心口泛起一汪酸水,她“哇”地一聲噴了出來。
“怎麼了?”君問天掏出帕子替她拭著嘴邊的污漬,擔憂地擰起眉。
“別管我啦,老公,詩霖呢?”她無助伏在他懷裡,這些躺著的人中沒有一個小女孩。他們遇到了好象不是善敵啊!“老公,你這幾年沒幹什麼壞事?”
“你不信任你夫君?”君問天不贊同地搖搖頭,聽到地下室中傳來一些細微的聲響,他眼一眯,抱起林妹妹“咚咚”地走下台階。
雖是地下,但因為懸著幾顆夜明珠,到比外面還要光亮。
兩人站在台階上,清晰地看到安放舒碧兒的水晶冰棺已被砸開,千年寒冰落了一地,散發出的寒氣讓室內的溫度陡降了許多,棺材邊立著一個白衣長發女子,手中握了一把鋒利的匕首,一下一下把舒碧兒的屍身肢解成一塊塊。舒碧兒屍身雖保持完好,但終歸是具乾屍,肢解下來的肉塊象一團腐渣,堆成一團,髮絲凌亂地纏繞著,誰會看得出那原來是個人。
林妹妹直覺得觸目驚心,再也忍受不了,彎下腰,瘋狂地嘔吐著,直把腹內的膽汁都吐了出來。
“你很閒嗎?”君問天握緊了拳,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著,對著白衣女子的背影,聲音一凜。
正忙著的白衣女子身子一怔,緩緩轉過頭。
“啊!”女子突然發出一聲驚恐的叫喊,她顯然太驚訝,匕首“當”地從手中滑落,整個人癱坐在一堆肉塊之間,白衣上沾上許多冰渣和肉絲。
林妹妹被她的叫聲嚇得一抖,她抬起身,看過去,這次,她再也撐不住了,腿一軟,暈倒在君問天的懷中。
那是一張除了眼睛和嘴巴完好,其他地方沒有一處完好的猙獰的臉,滿臉劃滿了刀傷,顯目的刀痕白一塊紫一塊紅一塊的縱橫在臉上,猛一看,猶如厲鬼一般。但那雙眼睛卻是煎煎清瞳,閃爍著如水的柔光,秀唇也如櫻紅一點,格外嬌麗。
“她……她怎麼還會在那裡?”白衣女子的聲音清雅婉轉,儘管無比恐懼。
“你認識她?”君問天抱著林妹妹,慢慢的一步步走下台階,眼中的殺氣騰騰,毫不掩飾。
白衣女子低頭看著一團人渣和骨骼,突地跳了起來,拼命地拍打著衣衫,無奈怎麼用力,拍也拍不盡。
“別費力氣了!”君問天冷凝地一笑,“花這麼大力氣和一個死去的人過不去,值得嗎?為什麼不直接對著我來呢,婉玉公主?”
“你……你認得我?”白衣女子放棄拍打衣衫,痛楚地看著君問天,表情是無比的幽怨,只不過配上那幅面容,陰森得令人發懾。
“怎麼會不認得呢?你在花月樓過得似乎不太好,可你終究等來了你的救兵,嗯嗯,你的父皇宋理宗還算是個稱職的父親,沒忘了你這個女兒。可是婉玉公主,你怎麼就不接受教訓、學不乖呢?上次血淋淋的事實你還嫌不夠嗎?又要再來一次?”君問天平靜地看著她。
婉玉神情一斂,放聲大笑,美眸射出一道兇悍的冷光,“君堡主,此一時彼一時,上一次我是你的階下囚,今日你可是我的階下囚。呵呵,你的飛天堡,我如果猜想不錯,現在已經成為一片焦土,而你心愛的娘子也成了一堆臭肉,讓你對鬼相思去,至於你,我不會殺你,我要把你帶回宋朝,閹身進宮做太監,朝朝暮暮侍候著我,做我的玩物。可是,”她咬牙切齒地吼道,“這一切都不比我在花月樓受過的恥辱,我毀了容也沒保得住我的清白之身,我整日被一群象豬一樣的男人壓著,生不如死地從天亮盼著天黑,一日一日如行屍走肉般。君問天,這世上沒有誰比你還陰毒了,現在我終於守得雲天霧散,我要比你更狠更毒,我也要讓你過過生不如死的日子。說,你懷裡的那個女人是誰?”
君問天邪魅地彎起眼梢,“我新娶的夫人林……林兒,”妹妹這閨名還是留給他獨享吧,他臨時起意為妹妹重取了個名,“你看著眼熟嗎?”
婉玉有一刻為他俊容的微笑失神,但她很快就清醒了,“你可真是煞費苦心了,居然也找出一個如此相似的女子,你就這麼愛她?死了不下葬,放在地下五年,最後還娶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呵呵,想當初,我愛你不亞於她,你待人差異怎麼這樣大呢?”
“想知道答案?”君問天一挑眉。
婉玉點頭。
“那是因為她永遠不會象你這麼沒有良知,不象你惡毒無恥,為得到一切,不惜傷害無辜的人。你這樣的人當然不配得到我的愛!”他冷冷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也是被你逼的!”婉玉雙眼血紅,無奈地搖頭,“不過,現在你找到與她相似的人又怎樣?哈哈!”她對天狂笑,“你懷中的林兒很快就會象她一樣,而且是當著你的面,說真的,君堡主,肢解乾屍太無力,我非常期待一刀一刀割下鮮活的人體的感覺。”
對愛絕望又慘遇凌辱的女人要麼鬱鬱而終,要麼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不象人不象鬼的怪物。
婉玉就是。
她的話和室內的溫度一樣的冷,但君問天沒有被凍著,俊容平靜,神色自若,他若無其事的問:“那麼,你想何時開始?”
婉玉怔怔地盯了他半晌,挑釁地迎視著他的目光,秀唇一撇。
“來人!”她對著外面大叫一聲。
二十四,穿越破膽(下)
二十四,穿越破膽(下)
婉玉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有點尖銳、刺耳,一下吵醒了林妹妹,她緩緩張開眼,“老公……好吵!”她皺皺眉,探身下來,全身軟塌塌的,沒有一絲力氣。
君問天小心地扶著她的腰,無視臉扭成一團的婉玉。
“來人!”婉玉聲嘶力竭地又加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