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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西璃太子百里浮瓊,見過蘇老先生。”百里浮瓊微微鞠躬,客氣有禮。
老頭子收掌坐下,另拿了一壺茶,自己斟道,“原是西璃太子,你來青山作甚?又為何會識得我?”
百里浮瓊也坐了下來,“幾年前我從青山路過,有幸得見妖月,許她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尋人。”
“那如今可尋到了?”
“尋到了,說來也是巧合。”百里浮瓊喝了一口老頭倒的茶,“如今,還煩請您跟我走一趟。”
老頭起身收拾杯具,趕人,“你們走吧,我不會跟你們走。”
“您若不是還愛著她,又為何在這裡開個茶館,奪取那些上青山人的性命。”百里浮瓊妖艷的笑道,“您難道不是在保護她?如今卻是連見她的勇氣都沒有嗎?”
老頭似陷入了沉思,摸了摸額角的長疤,嘆氣,“這麼多年,該錯過的都錯過了,一切都已經遲了,我活不了幾天,何必給她徒增煩惱?”
“您又怎麼知道這於她來說是個煩惱?”
“心頭之命將死,如何不惱?”
“這難道會比心頭之命十年不見要差嗎?”
老頭最終還是被說服了,我拽著百里浮瓊的衣角輕輕問道,“他就是傳說中的蘇亦?”
“嗯。”
“他年輕時肯定很漂亮。”我誇獎道。
“有我漂亮?”百里浮瓊不滿。
“嗯...你應該跟妖月比。”
百里浮瓊冷笑了幾聲,“妖月都七十高齡了,我必然比她漂亮許多。”
旁邊的蘇亦咳了咳,說了句真真肉麻的話,“在我心中,誰也沒有納蘭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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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深處,有一座破敗的閣樓,檐角下垂,築成的紅木也有些許脫皮,看起來主人很久沒有修理他們了,而正值晚秋時分,那裡卻開了棵異常茂盛的桃花樹,朵朵粉雕艷琢,可愛美麗,門前落了一地的花瓣,而一個老嫗正拿著掃帚看著我們,看得出她身形纖弱卻很有勁,她眯著蒼老的眼睛瞅著老頭看,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可是蘇公子?”
老頭摸了把鬍子,笑笑道,“妙兒休要取笑我了,一把年紀了還叫什麼公子?”
那老嫗咻的丟下掃帚,衝進閣樓里,有些沙啞的聲音大喊著,“小姐啊,小姐啊,公子回來了,二十年了,可回來了啊。”
蘇亦帶我們走進日月閣,熟門熟路地領我們到廳上,給我們倒了杯茶,像是自家一樣招待我們,我好奇道,“這外面的可是桃花樹?為何深秋還開得如此烈艷?”
蘇亦笑了笑,似是想起了以前的趣事,“是桃花樹不假,是納蘭素來喜愛桃花樹,便以長生草為主藥研製了使桃花四季常開的藥。這長生草還是她以一個香吻讓我幫她摘得呢。”
“你倒還記得這些事情,我還以為你已經死在哪個臭水坑裡把什麼都忘記了呢?”裡面走出一個白衣白髮的女子,頭髮沒做任何裝飾披散在身上,而雖白髮及腰,那傾世容顏還是讓人一看再看,流連忘返,而她此時,正嘲諷地對著蘇亦咄咄逼人。
“納蘭...”
“你回來做什麼?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打算出來見我了呢?”美麗的容顏一點不見見到昔日愛人時興奮激動的神色,只恨恨地看著蘇亦,似要把他挖出一個洞來。
“我病了。”
一個白影飛快地飛到蘇亦身邊,拿起他的手細細把脈,美麗的容顏出現了一絲憂愁,蘇亦抽回手,笑笑道,“看,你還是在乎我的呀。”
納蘭明見不得他的笑容,嗚咽著開始哭,蘇亦連忙抱住她,慢慢安慰著,她卻還是一直哭。
“沒事的,我沒事的。”
“怎麼可能沒事,你中了鬼陀螺的毒,本就無藥可解了,而你常年以毒攻毒,毒素早已深入骨髓,你如今最多只有兩日性命。”
“可我也總算是活了七十歲啊。”
“可你七十歲的一生里只有其中的三十年和將來的兩天是和我在一起的。”
蘇亦越發抱緊了納蘭明,輕輕說道,“我經常在夢裡,夢到那麼一天,你瓜瓞綿綿,我孑然一身。我們在青山偶遇,你溫柔呼喚,我停下寒暄,你說你豐衣足食,生活美滿,而我孤獨一生,卻告訴你,我也一直一直,都過得很好很好。可是,你最終並沒有幸福美滿,而我也並沒有勇氣和你偶遇。我們這樣相配,而我終究不忍心。”不忍心用我的疾病蹉跎了你一生的年華,即使知道以你的性子仍然會孤獨一生,我還是不忍心。
“你哪裡不忍心?你明明是這般殘忍的人。你從沒有為我想過,從沒有想過我要怎麼樣一個人度過那些沒有你的難熬的歲月。我想死,可我害怕你有一天回來找不到我,我不敢死,是我對你的不忍心叫我活到了現在,而你卻這般殘忍。蘇亦,你真的很殘忍。”
“對不起,納蘭...”
納蘭明漸漸平復了情緒,蘇亦轉過頭看了看我們,“讓兩位見笑了,妙兒,你先帶他們去客房歇息。”
老嫗將我們引領到兩間客房,我看偌大的日月閣卻只一個老嫗在此,便忍不住問道,“這日月閣里的人都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