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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長查閱了平行世界與各個世界的時間軸對照表,現在正是易瀟意外死亡五年後的世界。
五年了,易凜依舊隨身攜帶女兒送的筆記本。誰知道,這一本精心書寫十多年的筆記,本可以作為珍寶流傳下去,卻毀於一群暴徒腳下。
易瀟面如一潭死水,平靜得可怕,五指卻捏緊掌中的玻璃杯,骨節發白,手臂顫抖。
科長視線落在她手指上,片刻,說道:“視頻里直播的男人,不是受害女孩的親屬。伯父這次被圍毆,應該是有人在背後組織,煽風點火。”
易瀟毫不意外。
事情從網絡上曝光易凜文章開始發酵,一切都太過迅速,甚至連易凜本人都還不知道此消息時,已經有所謂的“親人家屬”組織一群年輕人到金村圍毆易凜。這背後,定然不是簡簡單單的親人復仇,而是有人有目的地組織一場熱點活動,轉移公眾視線,將所有污水潑到易凜一人身上。
事發當天,直播間在幾分鐘後被人舉報,隨後直播平台關閉該男子的直播間,並迅速聯繫當地警察,請警察到現場維護治安。直播間少數理智觀眾也打電話報警。當地警方趕到現場後,易凜已經被打得半死不活,作案者逃之夭夭。
警方根據直播畫面抓捕了帶頭直播鬧事的中年男子。男人就住在金村,平時也愛直播,和受害女孩沒有血緣關係。他自稱直播打人是為了吸引更多粉絲,也是為了宣揚正義,一時興起才叫人去打易凜,沒有其他目的。
科長:“官方通告是這麼寫的,不過……”
易瀟咬著下唇,“他在說謊。視頻中至少有三十人參與圍毆,根本不是一時興起就可以組織的規模。”
科長心一沉,說:“我打聽到,伯父現在正因為這個案子遭到停職調查。”
他一頓,沉默片刻,搖搖頭,“不,新聞報導說,受害女孩已經向警方指認……指認伯父就是兇手之一。”
易瀟瞳孔瞬間放大,一口氣提到胸口久久無法下咽。她牙關緊咬,久久才憋出兩個字:
“什麼?”
科長移開視線,落在易瀟身後牆壁上,“受害女孩一家曾經向警方指控一共五名男老師和職工有強-奸行為,前幾天又向警方變更指控,說女孩還小不懂事,之前的話有誤,最終只指控一名管理電腦教室的男職工猥-褻。”
外人無從得知警方內部如何調查判斷,但媒體跟蹤報導的結果就是如此。
受害人仍然未成年,媒體諸多信息來源於受害人父母,女孩本人並未出面。一家人前後態度的轉變曾一度引起公眾懷疑其中有問題,但很快,案件的焦點又回到了易凜身上——
男職工僅僅是猥-褻,易凜可是強-奸。
易瀟:“……這是一場陰謀。”她迅速跳下地面,披上外套就往外走。
科長叫住她:“去哪兒?”
易瀟:“去見受害人。”
“知道受害人住哪兒嗎?”
“……”
科長走到她身邊嘆了口氣,“平時挺機靈,今天怎麼這麼衝動?”
易瀟扭頭瞪他一眼。
“……”科長被這能殺死人的視線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一步,舒了舒語氣,“我們現在沒有正當調查的身份,調查還要從長計議,迫不得已也需要採取些特殊手段……我認真的,你別打我。”
……
受害女孩一家改變指控,將五人涉嫌強-奸改為一人猥-褻,如不出意料,受害人家屬與原涉嫌犯罪的四人私下有所交易。
正當程序下警方也不會單憑受害人改變指控這一點就改變調查方向,應當對所有存在的犯罪事實逐一調查。然而在媒體報導中,警方宣稱已經排除剩餘四人的嫌疑,只對電腦室管理員進行猥-褻犯罪的調查,具體原因並未公布。
另一方面,警方確定易凜為犯罪嫌疑人,因而派便衣警察到醫院時刻看守易凜。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其中大有問題。但是,Z市當地傳統媒體對本案沒有討論,網絡輿論多數仍沉浸在易凜二次侵犯受害人一事上,偶有懷疑聲也被淹沒,甚至限流。
點進去那些不堪入目的評論者主頁一看,大多為平日不怎麼發表言論的帳號,在這次事件上卻上蹦下跳,多為水軍。
引導輿論的文章轉載者大多為名不見經傳的幾萬粉博主,平時活粉沒幾個,這次事件下卻有成千上萬條評論與轉發。
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在網絡上操縱輿論,將火力全部集中到易凜身上。
這背後最大的受益者,正是那四名被受害人排除指控的男教師。
“四個男的里,有兩個還是機構負責人,另兩個是學生來兼職的。”科長一邊瀏覽網頁一邊說,“嫌疑最大的是這個孫劉。”
孫劉,二十七歲,該教育機構創始人之一,海外名牌大學海歸,回國後與他人合夥在家鄉Z市創辦課外輔導機構。孫劉自稱英語可達母語水平,親自擔任機構內的英語老師。
教育機構盈利不菲,孫劉父母經商,是四人中最有錢的一位,花錢買水軍對他來說小意思。剩下三人家底較弱,有的還是在校學生,家庭並不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