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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天寒地凍,街邊還是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不過都被皇城派出的禁軍阻隔到了一旁。
戰無雙筆直地坐在馬背上隨時留意著身邊可能出現的意外。
柒月看完這些放下了布簾,見到秦槊又開始閉眼小昧,半頭青絲在他臉頰處隨著馬車晃動輕輕搖擺,也不再去打擾。
很快外面的嘈雜聲漸小,柒月再次掀起厚厚的布簾發現原來已經進入皇城範圍。
寬闊的大道一直延伸到宮門外。皇城外有一條不寬卻很深的護城河,河上架有五座橋,分別是皇帝,宗親和五品以上官員進宮的專用通道。
陵王屬於宗室,自然馬車走的是宗室專用的那座。直到馬車因為橋身微微顛簸了一下,秦槊才重新睜開了眼睛,目光中透出一股冰涼的決然。
宮門前沒有太多的阻擾,因為整個衛國帝都都知道有位六皇子今天回來了。因此只是稍稍停頓,通報,車架便順利地進了皇城。
柒月之前就聽人匯報過行程,皇帝好似並未為這位遠歸的兒子安排什麼儀典,只是讓他去見他。因此馬車也只停在了前朝殿門外。
柒月隨秦槊起身,跟在他身後步下馬車,抬頭就看見一處高居上方的雄偉宮闕。
和自己知道的那些古老宮闕既相似,又不同。前朝殿位於前方宏大的高台之上,帝王之氣磅礴渾厚,彰顯著衛國皇帝雄霸天下的氣勢。
因為之前在驛館耽擱了一些時辰,陵王車駕到達太和宮門外已是黃昏將至。朝臣早已各自回家,寂靜的宮闕好似沒有一絲生氣。
秦槊舉步踏上台階,站在御道旁第一層階梯上抬頭遠望,身影碩長卻在冬日的寒風中顯得無比寂寞蕭瑟。惆悵般嘆了一口氣,忽然笑著轉頭對柒月歡快地說:“走吧。”
戰無雙沒有跟來,柒月跟在秦槊身後踏上層層台階。
台階盡頭是一片寬大的高台,一位手握拂塵,面色紅潤的老者似乎正在靜靜等候。見到有人上來,趕緊迎上,“老奴參見陵王殿下。”
“田公公?”秦槊異常激動,像個孩子見了久別重逢的親人,早已將之前的情緒拋得一乾二淨,重新走回自己扮了十六年的角色里,走到那人身前便捉住了他的手,“我可算見到你了。身子好嗎?”
田公公瞬間眼圈紅了,伸出那隻拿著拂塵的手抹了一下淚珠,“殿下還記著老奴呢?老奴也盼著這一天,盼著殿下回來,盼著皇上早日記起殿下。”
“父皇?”秦槊臉色似乎沉了一下,不過很快笑了,以至於身邊幾乎無人發現他方才的異樣,“父皇他好嗎?我之前聽說他生病了,他現在在哪兒?”
田公公又抹了一下眼淚,聲音哽咽地說:“陛下正在他寢宮裡等著殿下回來。他……他最近身子……殿下還是隨老奴進去自己看吧。”說著轉身要走。
秦槊伸手拉著他的,天真地說:“田公公不乖。你居然忘記了牽我的手。”
田公公低頭看了看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掌,嘆了口氣,“殿下真是長大了。老奴的手都快握不住了。”說完帶著這個大孩子往平台後方走。
前朝殿的後面有處宮殿,與前殿規模相仿。不過與前殿不一樣的是,這裡有個園子,雖然很小,但卻非常雅致精美。園內設有書房和寢殿,正是皇帝每日處理完朝政,如若不想去後宮時休息的地方,這地方也是皇上近年來長居之地。
一路上田公公回頭看了柒月幾眼,似乎想問,最終還是忍住了。
踏進園子後,田公公便讓秦槊在園子裡等候片刻,自己一個人進了御書房,去向皇帝通報。沒一會兒就又出來了,對著秦槊長身一拜,“殿下請進。陛下在等您。”
秦槊踏著歡快的步子跑了兩步,想起什麼又跑了回來,拉住柒月的手說:“隨我去見父皇。我怕。”
田公公本想阻攔,但見到陵王殿下似乎真的畏懼,又把手放下了。
秦槊拖著柒月走進御書房,房內隨侍的宮人紛紛把頭低下,秦槊很小心地叫了一聲:“父皇。”
“進來吧。”御書房裡屋內傳來蒼老的回應。
秦槊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當然手裡依舊沒有放開柒月。
裡屋是一間較大的書房,三面牆上陳列著不少典籍書冊,那些書冊典籍的下方設有一張書案,書案後面的椅子上正坐著衛國的主宰--皇帝陛下。銀白的頭髮,滄桑的容顏無一不在向人展示著他垂暮的年紀。
柒月只看了那麼一眼就把頭低下了。
聽見有人進來,皇帝頭也沒有抬上一下,只是對屋裡隨侍的人說:“都出去。”
這些人趕緊躬身紛紛退下。
“槊兒,”皇帝聽見腳步聲漸遠才抬起頭來,不過十分緩慢,好像不想面對,又必須逼著自己去面對一般艱難地抬頭,“你還是這麼不懂禮數嗎?”說出這聲後,皇帝終於還是將複雜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兒子,既然已經回來了,這一面始終都是要見。或者真的見了以後才能真的釋然。
柒月趕緊拉了秦槊一下,秦槊隨她一起跪拜在地。
“兒臣給父皇請安。”
“皇上萬歲。”
二人幾乎同時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