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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月明白他此時的心情,但並不認同他這樣的想法,礙於他眼下不悅,並沒在這時候追根究底,只是說:“無論真假,臣都會竭盡所能讓它成為假像。”
秦槊深深看了她一眼,閉起眼養起神來。
柒月也希望他冷靜下來,並未打擾。
回到驛館,柒月繼續著手之前進行了一半的事。直至忙到掌燈才從向辰院子裡出來,既然沒打算放棄,有些事準備著總是好的。總能找到機會重新整裝上陣。
正想趁著沒事去找戰無雙談談,沒料到剛進那處院子,戰無雙已自己找來了。
見到柒月,戰無雙似乎苦惱地沉默了片刻才說:“方才用晚膳時殿下要了一壺酒。我見他心情不好,沒有阻攔,想著讓他發泄一下也就算了。不過打那會兒到現在,他已經一連喝了好幾壺了,菜卻一口沒嘗。我擔心……想到興許你有辦法。”
柒月真是被他鬱悶到了,“你這人最大的優點和最大的缺點都攪在一塊兒了。就是太把他當回事了。他要你怎樣,你就怎樣,你自己沒有主見嗎?酒能給他這樣喝嗎?他發神經,你也跟著他傻了?”
借酒澆愁?這算什麼英雄?馬車上那句狠話白說了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執著地、誠懇地、求、收、藏!!!
往事不要再提
☆、33
柒月這次真的生氣了,想也沒多想,衝進秦槊的院子見到他一杯一杯地給自己倒酒,又一杯一杯地把自己灌醉,喝酒象喝水一樣,走過去就把他手裡的酒杯和酒壺都奪過來砸了。
以至於跟著她後腳進來的戰無雙愣了,連秦槊也愣住了。
“喝醉了嗎?”柒月生氣地問他,“喝醉了舒服點嗎?醒來以後呢?就沒人再記得那些事了嗎?面對現實有那麼難嗎?”
“你知道什麼是現實嗎?”秦槊像一支被人點著的炮仗,終於從沉靜中炸開了,站起身吼道:“現實就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娘,寧願丟下她尚未成年的兒子獨自去承受她當年的執念留下的傷痛。現實就是這個兒子時至今日也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究竟是當今聖上,還是聖上的親生弟弟,受盡所有人輕蔑的目光,卻只能一個人在封地那處無人問津的宮闕里療傷。現實就是疼愛了他十年的父皇,也是他心裡最崇敬的那個人,竟然在他離開那天向他保證,有生之年會保他衣食無憂,性命無虞。你以為我這次回京,真的只是他病重掛念,不是他以為自己回天乏力要我陪葬嗎?”
柒月愣住了,良久說不出話。或許自己知道的確實太少了,少到已經不能用言詞去平靜他此刻的心情。第一次在這樣的真相面前感到無力,感到或許讓他醉會兒更好。
“你繼續喝吧。我讓戰將軍再給你溫幾壺酒。不過喝完今晚就好了,終究路還是要你自己走。”
柒月轉身,對身後的戰無雙示意。等他離開才邁開步子準備要走。
“柒月……”聽見身後傳來輕柔的呼喚,又皺著眉停下來了。
靜靜等著他要說的話,既然幫不了他,或者只能做一個聆聽者讓他盡情抒發,等了一陣卻沒再聽到一絲響動。
柒月擔心他喝醉了,轉身去查看,卻發現他只是這樣站著,目光迷離地看著她。
秦槊的確生得不錯,尤其是他那雙陰鬱的眼睛,淡淡的憂傷,好像一張蛛網,很容易就把人整個困在其中無法自拔。此時的他渾身透出一股悲戚的陰冷,足以把任何看著他的人都定在原地,恨不得與他一起傷了,陪著他一起痛了。
秦槊終於有所動作的時候,是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伸出一隻手,用力將身前的人帶回到自己身邊,低下頭狠狠吻在那片溫暖的唇上,肆無忌憚地索取來自另一個人的柔潤,好像這樣就可以平復他的悲傷一樣。
“別走。我不想一個人呆著,現在不想,以後更不想。柒月,我喜歡你,知道嗎?從第一次和你在一起,我就不由自主地喜歡你。我害怕過,彷徨過,因為你,我第一次感覺到這些。我不敢想像喜歡一個人會怎樣。像我母后那樣,還是像我父皇那樣?我不確定我會怎樣去對待你,所以我從來不承認我喜歡你。但是又不能停下,這種恐懼很難受。我到現在才知道他們當初的感受,知道他們當年都很難受,懷著一種執念去喜歡一個人真的難受極了。”
這樣的秦槊令人無力去反抗,他的手勒得很緊,真的好像一個孩子一樣,一個失去了所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樣。
柒月就這樣任他抱著,陪他站著。
今晚沒有雪,也沒有風,院子裡的積雪早已被人清理掉,只有四周的琉璃瓦上還覆蓋著一層薄雪。融化後的水珠匯聚在瓦片前端的凹槽里,越聚越多,直到水珠再不能容納,化作一滴晶瑩通透的水滴掙脫瓦片的羈絆,狠狠地跌落在了下方的青石階上,只剩下一抹水花,還有一灘潮濕的關於那滴水珠的記憶。
“殿下,這些都不是你的錯,為什麼要拿來懲罰自己?你喝醉了,該休息了。”
柒月話剛說完,秦槊身子一軟,柒月差點兒就架不住他。
“來個人幫幫忙好嗎?”儘管知道這院子除了戰無雙沒有第二個人會再進來,柒月還是扯著嗓門兒喊了一句。如果再不喊的話,秦槊就真的要跌在地上了。而地上是那麼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