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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月覺得他其實挺臭美的,即便他確實有臭美的本錢。之前戰無雙告訴她秦槊很不喜歡女孩兒哭,會煩,有時候甚至會煩得想殺人。這是他致命的弱點。
柒月也盤算過是不是要在他面前“哭”上兩場才能完事。不過自己終究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因為哭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只會讓人感覺到懦弱可欺。所以不是情之所至,柒月不想哭,相信秦槊也不會信。
兩人又這樣站了一會兒,秦槊轉身迎向最後的那一絲晚霞,忽然長長舒了口氣,喃喃問道:“這段日子你與向辰都商議好了?”
柒月嗯了一聲,回應:“一切都已準備就緒。不過……皇上似乎不太願意。”如果皇帝願意,也不會這麼久毫無動靜。
秦槊冷冷輕笑,自信地說道:“等著吧!快了。你的安排向辰已經告訴我了,也算對他的一次考驗,這小子有時候會有點沉不住氣。不過將來在我身邊,他難免會派上些用場,是該歷練歷練。”
柒月也確實擔心這件事,之前和向辰商議的時候,他拼命推脫過幾次,後來又突然改變主意了,自己主動找了過來,原來是有人點了頭?
不過……
“殿下如何知道皇上一定會見向大夫?”這件事如果辦成,無疑會很大程度上推進柒月的計劃,但必須是皇帝主動召見,一點勉強不來,最近她也為這事費了不少心機,但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
天邊最後一抹昏黃消失殆盡,秦槊轉身伸出手,示意帶柒月下去,柒月也不扭捏,又把手交給了他,隨他一步步走下土丘。
直到在土丘下的平坦處站定,秦槊才深深看了柒月一眼,“因為你要他見,所以他必須見見。”
柒月發現他確實挺自信,自信得有時候讓人感覺到有點狂,有點傲。自古只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倒想看看他用什麼辦法讓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乖乖聽話。
“看著我做什麼?看得久了,小心守不住自己的心,我可是言出必行,含糊不來。”
一連幾天,秦槊再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出現。柒月不覺鬆了口氣,雖然知道他沒有就此放棄,但只要保持好距離柒月相信自己守得住心。
第五日,三人終於到達奎山,因為秦槊持有陵王印信一路上倒也沒有遭到阻攔,只不過一進帝陵秦槊就變得活潑上來。一路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一點看不出他是來祭奠母后的。
直到地宮門外,身邊再沒有別人,秦槊才安靜了下來。
孝安皇后陵與當今皇帝同穴,枕山而建,氣勢輝宏。地宮兩扇石質宮門上,左側一片空白,右邊這扇雕有浮雕,乃是一位華衣女子,約莫三十不到的樣子。雕像栩栩如生,仿佛這人隨時都會從這扇門上走下來。
柒月知道這便是秦槊的生母,逝去的孝安皇后戰氏。雕像上的皇后與秦槊幾乎一個模子,只不過多了些女子該有的嫵媚溫婉,看得出生前她的確是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佳人,或許是早年也曾經歷戎馬,身上更是透出一股英氣,但並不影響她如花的容貌,反而讓見到的人感受到一種別樣的風華絕代。
難怪……
戰無雙焚香時,秦槊望著那扇石門看了許久,待到戰無雙走回他身後他才恭敬地跪下三拜,柒月與戰無雙也跟著他拜了拜。
起來後,秦槊繞過碩大的香爐,走到那副巨型浮雕前,負手抬頭看著母后的臉,良久仿佛自言自語地喃喃問道:“這是您想要的?那麼決然地赴死,到最後還是要和他葬在一起。九泉之下,您是否還會感到悲哀?不過您的心一向堅如鐵石,怕是早已有了寄盼。等著兒臣吧!或者有一天兒臣真的會如您所願。不然能怎樣呢?這是您生前一手安排好的,即便兒臣想過掙扎,也不得不先完成您的夙願。”
柒月聽著這話十分不解,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站著猶如一根木樁的戰無雙。戰無雙感受到她的目光,轉過頭,面無表情地微微搖頭,示意她現在別問。
柒月當然不會傻到在這時候來問,因此又將頭轉了回去。只不過是對秦槊的話有些條件反射罷了。
秦槊這會兒整個人都趴在了那面浮雕之上,臉枕在石雕腳邊,真的好像一名乖巧的小孩依偎在母親的身邊,感受來自母親的溫暖,“母后,那支曲子兒臣已練熟了,足足練了十五年,原本想奏給您聽,不過現在改變主意了,等到您心愿達成的那天再給您彈。您說過那是屬於您和他的曲子,兒臣對您的話一向只能成全。不過您確實對兒臣太狠心了一點。”
“槊,”戰無雙上前一步,躬身拜道:“姑母九泉之下已知你心意,你不用太過傷懷。”
秦槊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依戀一陣,才從浮雕上挪開身子。回頭見到柒月,又看了一眼戰無雙,走回到二人身前,小站一會兒,忽然執起柒月的手把她拖到雕像面前。
柒月幾次掙扎未果,卻聽他揚聲說道:“母后,兒臣早年不知情為何物,因此對您那番執著多有冒犯。不過如今總算明白了,特地帶了她來給母后見見。她現在還不是兒臣王妃,但兒臣一定會謹記您的教誨,絕不強求,除非她自願。不會如那人一般,逼得太緊,反而令她如您這般鬱鬱而終。”說完才瀟灑地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