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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鴻雪心裡咯噔一下,祁小姐的老爹祁老爺也就是祁修,燕朝赫赫有名的祁首輔,日後被李瑞成害死的那一個。她是給身邊的丫鬟以日以夜繼照顧她太累為由,給她們放假,得出一點自由空間搜出了原主的札記,用歷史專業出身的功底和連蒙帶猜,才真正確定了她的身份。
這是在提醒什麼嗎?該去拜望“父親大人”了?她頗為幽怨地看了一眼丁香,原本絕望到極點才無憂無怖,心大起來,這就破滅了。要是祁老爹識破了她的身份怎麼辦?她的命運真要和中世紀的女巫一樣嗎?被人架到火架上燒死。
丁香溫柔一笑,說:“小姐肯定是想老爺。您不知道在您昏睡的時候,老爺就來看過您好幾次,就是都沒趕上您醒來那次。這回可以好好與您享受下天倫之樂了。”
“對啊,老爺這幾年每這個時候就特別忙,桃花汛安穩過去了,接下來就是大汛。這黃河什麼時候才能徹底治好呀?”茯苓歪著腦袋說。
丁香看著眉間略有愁苦的祁鴻雪,喜色稍斂,道:“茯苓慎言。”繼而又道:“奴婢認為以老爺的才能……”
祁鴻雪一笑,打斷說:“爹爹能抽出時間來看我,應該是喜事,何必煩那些有的沒的。”說完祁鴻雪愣了一下,一聲“爹爹”自己說得可真順口,而眾丫鬟也沒起疑,一副自然如此的樣子。她又穩了穩狂跳的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作者有話要說:有些存稿,喜歡的話作者君會更下去。
☆、治水不易
?“桃花汛多好聽得名字啊!”祁鴻雪摘了蹲身摘了一朵花園小徑邊的粉白海棠。黃河每年有兩次汛期。第一次小汛是春季的3-4月,來水主要是上游的冰雪融水,為期短,因3、4月是桃花盛開的季節,故又稱桃花汛;第二次大汛是從夏季的6月份開始,來水主要是上游的暴雨,持續3-4月。
茯苓接話說:“是啊,不僅好聽還輕鬆。那大汛可怕死了,聽說去年魯地河汛差點無法控制,就要造成水患。幸而最後上天降福在水過二尺多高的時候止住了,否則得淹到人。”
芙嬈嘟著說:“哎呦,你什麼都知道。”茯苓因為是貧家女出身對當下時務慘事都尤為熱注一二分。只有凌霄依舊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老實地站在那裡。
丁香拿出帕子輕輕擦拭祁鴻雪的手。祁鴻雪原想抽手,她還是不太適應奴役別人的貴族生活啊,但想起方才在屋裡的時候打斷丁香的說話,現在不能再讓人家沒臉了。
她起身說:“你們可知現今黃河水患為何如此嚴重嗎?”雖說古代提倡“女子無才便是德”,但現下許多高官貴勛家的女孩不僅讀女戒還讀詩書的,為的體現娘家的涵養和清貴。祁小姐在閨中更是翹楚,後世還有流傳她的幾首詩詞,讀起來頗為雅致巧妙。所以她為這個問題也不算超出原主的能力範圍。
這回沒人說話了。這幾個丫鬟雖然在祁府生活條件優渥,但是主人家沒有為她們制定讀書明理這樣的目標,所以只是粗通文墨。
只有丁香躊躇了下,她有些拿不準小姐的意思,說:“奴婢聽說……與前朝東京留守江充有關。”唯這丁香和其她略懂些文墨詩畫的丫鬟不同,只要有機會識字讀書她就努力萬分,這些年下來不僅也有了幾分“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禮節道理比其她幾人更是透徹幾分,祁小姐也自是待她不同,每回伴讀磨墨總是讓她作。
祁鴻雪微笑道:“丁香,你繼續說。”
“奴婢只記得這點了。”丁香道。
“知道這點就很了不起。我也是昨日查了書籍資料才記起的,丁香卻一直記得。丁香沒事也可以閱閱我房間裡那些書。”
丁香面上雖然不顯,眼裡卻湧出有了幾分喜悅,心下鬆了一口氣,因為剛才在房間被打斷話語,她還以為小姐嫌棄自己了。
祁鴻雪繼續說道:“前朝東京留守江冰為了抵禦金兵南下,開決黃河大堤,想以水為兵阻擋金兵南下。這卻導致了黃河在豫州、徽州、齊魯等地分多支南流,奪淮河入黃海,漫淹了沿線地區,造成了如今的水患。”
看著幾個丫鬟恍然大悟的樣子,祁鴻雪心裡有點發虛,她是學到關於燕朝課題時,閒來無事上網了解到的,已經過去挺久了,希望她記得的是正確的。
“那江冰真是做了無用功,還坑慘了咱們。”芙嬈抹了抹額上微出的細汗。
是啊,確實為無用功。祁鴻雪心裡嘆了一口氣。金兵最終也沒擋成,皇帝老兒連同大臣北上又被匈奴脅迫,南北兩地漢族百姓深受奴役和壓迫。亂世出英雄也許是每個封建王朝沒落的和新王朝的新起的標誌,燕太祖在潁州揭竿而起,經歷十年浴血奮戰,驅除外族掃平舊朝,再一次使中國統一,為其子孫後代留下赫赫基業。
“所以自我朝開始就將治理黃河作為重大工程,可惜先皇文和年間的尹大人也沒能解決。”祁鴻雪說道。
這下這幾個小姑娘都露出驚訝得神色了。祁鴻雪口中的這個尹大人名為尹茂典,曾任廬州知府,為官清廉,為民請命,且親自平復了不少冤假錯案,當時婦孺皆知,後官至禮部侍郎,隨著時間推移後其名聲越清遠留芳。但沒想到他竟然出任過河臣。
茯苓沮喪道:“原來尹大人都沒有辦法啊。”她自小就聽過村里老人講尹茂典的懲惡揚善、智辯外來使臣的故事,沒想到原來還有他也辦不出的事。
丁香望向小姐,就看到她正含笑的看著自己。面上一羞,她知道小姐是什麼意思了。就如她斥責芙嬈傲慢不知事,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連有名的尹大人都未能解決的問題,她竟然想如此自大的說說自家老爺能辦到,不留有餘地,若被有心人傳出去,不也會給老爺帶來麻煩嗎?
祁鴻雪看到丁香這個表情,就知她已經明白剛才自己用意了。她從祁小姐的札記上知道祁府家眷簡單,只有繼母王氏和原身兩個女主人,沒有什麼侍妾如夫人的。二人又都是寬和良善之輩,府中勾心鬥角自是不多,所以這幾個小丫鬟,就算是丁香也沒什麼大的心機。
春光正好,加之祁鴻雪因著先前的談話,也少了些擔憂之心。她便帶著幾個丫鬟穿梭在綠樹陰陰,春花齊放的後花園,一片歡聲不絕於耳。眨眼間就到了第二天。
祁鴻雪一早就被茯苓活潑的聲音喊醒,然後梳妝打扮。一個個丫鬟捧盆、搭巾、捧盂、奉茶……攏攏總總十好幾號人。祁小姐還是比較低調的。
菱花鏡里的少女梳著垂環髻,如玉的膚色略顯蒼白,但是明眸似星神色尚好。祁鴻雪輕撫少女的臉頰,這是祁小姐13、4歲時的樣子,精緻中仿佛又蘊有天地造化之靈氣。她那晚見祁小姐時,美雖美卻再無無邪純美之態。
“丁香,打些腮紅吧。”
丁香驚“咦”了一聲,她還是第一次聽小姐要求上妝呢,小姐尤愛李太白詩詞,進而也影響了習性,喜歡“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不喜濃妝艷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