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你給我的是什麼?”祁鴻雪頗有些好奇。
季成均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低首一笑,道:“有人向我送了一些荔枝,我個大男人不太愛吃這種易上火的小姑娘愛吃的東西。”
祁鴻雪掀開練布邊角。顆顆飽滿,褐紅色皮鱗狀皮的荔枝躺籃子裡,枝上還帶著碧綠鮮活的葉子,厚厚碎冰夾雜期間,顯得荔枝愈發嬌艷欲滴。
悅然之色躍上祁鴻雪的眉梢,她如今身在古代的北京,想吃南方的荔枝,除非化身楊貴妃,有人予她“一騎紅塵”的豪勢,換馬換人,馳騁千多公里,送到京都來。
他又叮囑道:“你也不要貪甜慡,凡事過猶不及。”
祁鴻雪乖巧地點點頭,可以不用吃醃製的荔枝,能吃新鮮的了。在古代當特務好吃香啊。
季成均看到祁鴻雪高興和乖巧的樣子,心有剎那像夏日下的冰雪慢慢消融,但只是一瞬間。他抿了抿嘴,道:“我送你出水榭,這以後幾日就不必來了。京城近日多名良家子失蹤,你要小心。”
祁鴻雪提著籃子“嗯”了一聲。她感覺季成均的氣場變了。不,是對她的態度略微變了。
只是有什麼關係呢,她本來就是為了祁松和他度過半生,她把自己這樣行為與昭君和親相比,其根本目的都是為了和平求存。
“小姐,這籃子裡是荔枝哎!”茯苓興奮道,連日來這宅子的鬱悶都消失了大半。
祁鴻雪淡笑:“你吃些吧,剩下的帶回去給丁香她們嘗嘗鮮。”
“小姐,您不吃嗎?”
忽然車外傳來健馬撒蹄,仰首高昂的嘶鳴聲,接著是馬夫的驚恐聲和勒住韁繩甩鞭的聲音。“馬受驚了,馬受驚了!”恐慌由外傳到里。車外行人驚怕。車內左右搖晃,榻具矮几晃動,茶水果點四灑滾落車外。
茯苓一隻手緊抓窗口,另一隻手緊握住祁鴻雪的手:“小姐,小姐,抓緊我。”
祁鴻雪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驚到,幸好被茯苓的聲音叫回神。遇到沒有系安全帶的車禍現場,她還沒體驗過。祁鴻雪苦笑,讓自己的身體儘量貼在車角,不被外力甩出去。
下一刻,她心跳加速到頂峰,因為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要出去。此時大腦接近空白,她最後想的是,難道今日真要遇到個車毀人亡,且親生體驗?
轎簾被掀開了,不是被馬的搖擺掀開,而是被一雙修長骨節分明,略顯蒼白的手掀開。
“祁小姐,小心。”那雙手將欲要隨車倒出的祁鴻雪扶住。祁鴻雪嗅到來人袖內一股淡淡的冷冽的梨花香其中並混有一點檀香。馬車也在此時挺穩。
“殿下,馬已被降住。殿下可有礙?”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づ ̄3 ̄)づ╭?~好夢
☆、思之如狂
馬車已經平穩,眼前小小的四方天地不再晃動。茯苓喃喃自語道:“太子……殿下。”
太子高逸扶著腿腳略軟的祁鴻雪下馬車,示意後面茯苓跟上。茯苓忙抬起發軟的腿前邁,發現腳邊有一個圓鼓鼓的東西。她低頭一看是新鮮飽滿的荔枝,她猶豫了一下,把撒在外的荔枝撿回去,提著籃子跟了出去。
祁鴻雪臉色蒼白,有細汗滲出,烏髮微亂,兩旁細碎的髮絲貼面。猶如風中搖曳柔弱無依的白花,需要人呵護。高逸嘴角隱隱露出愉悅,他握緊祁鴻雪纖細的手臂。
“殿下,兒失禮了。”祁鴻雪聲音虛弱道,她在馬車快要倒地時,仿佛看到了現代的父母被車甩出,狠狠掉在馬路上,周圍暈開一片血紅色。現在,她眼前的視網膜也被紅色浸染,看什麼都是紅色,紅色。
祁鴻雪發揮僅存的理智:“殿下,放下兒吧。這樣有損您的英明。”
祁鴻雪的耳畔聽到輕輕的如春風的聲音,“那我就放下了。”
她其實心底想,別走,至少現在別留她一個人。
她感覺眼前一陣模糊,人影重重。
“祁小姐,祁小姐……”
等祁鴻雪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另一架陌生的馬車上。她身下是清涼的竹蓆,枕得是玉枕有些咯人。車內清涼舒適,眼前黃梨木矮几上擺放著季成均給自己裝荔枝的籃子。
視線再往前掃,是一身寬袖金絲白袍,腰系黑緞帶,頭戴玉冠的太子。他面如冠玉,手執《道德經》,淡然從容,如清松皎月,飄然出塵。祁鴻雪差點以為自己是見到了神人。
“祁小姐從車上暈倒了,馬受驚恐復發。巧孤正好要去祁府,便擅自主張帶你回去了,萬望不要怪罪。”高逸謙遜道。
他貴為太子,尊貴端方,受明道帝寵愛,她怎麼敢怪罪,更何況是為了救自己。
“太子救下兒,兒感激還來不及,怎麼能怪罪您。”祁鴻雪往往四周,發現這馬車內只有她和太子二人,疑惑道,“殿下,請問跟在兒身邊的丫鬟哪去了?”
太子遲疑了一下:“她沒有上來,應該在另一架馬車上。”
“她面薄所以羞於上來。”祁鴻雪放下心來,只怕這小姑娘害怕與太子相處就沒上來,畢竟這可是相當於國家領導人的兒子,現在還是帝國第一順序繼承人。
太子嘴角噙起如沐春風的微笑,確實面薄,被嚇到了。
時間回到高逸把祁鴻雪抱人自己的馬車內,親手將她放在榻上。太子坐得馬車,縱然小也要五臟區全。高逸抽出柜子里的雲錦手帕,輕擦祁鴻雪額頭上的細汗。
聽她呼吸規律綿長,就知沒事。只是這臉上卻升起紅霞,白皙的皮膚和淡淡的紅暈交映,如澄塘映霞,瑰姿艷逸。高逸用養尊處優的指尖自上而下,從微濕額頭撫摸到精緻的下頷。
他身體漸漸前傾,慢慢聽到她的呼吸,感覺到她的體溫。
我那麼想你,從深冬想到初春,從初春想到夏日。嚴冬飛雪至雪花消跡,我的思念與日俱增,思之如狂。
他的臉貼到她微微發熱的臉頰上,你一定也非常想我吧,想得發狂。
“啊!”一個驚恐聲發出。茯苓內心無比震驚,她掀開這輛馬車的帘子,看到了什麼?太子在輕薄自家小姐!在輕薄自家小姐!他貴為儲君怎麼能這樣?
高逸起身,儒雅的臉發生了聚變,雋秀的眉毛染上戾氣,他嘴角揚起如常的微笑,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如沐春風之感,只讓冷寒戰慄,仿佛被蟄伏在冰冷陰暗的動物盯上。
“你看到了什麼?”太子的聲音依舊溫文如玉。
卻讓茯苓膽寒,她兩股戰戰,她拂下掀帘子的手,隔著蜀錦的帘子,幾近暈倒:“奴……奴……”
“你這小丫頭怎麼敢,私闖太子的馬車!”太子伴讀,衛國公之子,顧翰半嚴肅半戲謔道。
顧翰俊秀的眉毛一挑,摟過茯苓的雙臂欲走。“你家小姐只是過激昏倒了,不會有事。來來,到我馬車裡給吾端水倒茶如何?”
他又把茯苓手上的籃子從簾低順進馬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