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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吊兒郎當的臉露出了負責人從未見過的凝重之色,他摸了摸下巴,“不知道裡面那一位渡劫的,是哪位修士了。”
“這十二罡雷、雷,是指什麼?”
“比如,像你這資質悟性,要是祖墳冒青煙,一不小心入了妙法境,老天爺就給你劈兩下普通的,連名字都沒有。而城主我當年入妙法境,這十二罡雷里,一共只有三種,這個……你品品?”
負責人看著一會一個顏色的雷電往下劈,臉都綠了:
“……七,八,九,十,十一……十二!”
“十二全齊活了啊。”
“這就說明老天爺看好他,撐過去,這體魄就強得不是一星半點,”城主酸得嘴裡都發苦,“預定飛升啊。”
便在這時,洞天福地被毫不容情地劈裂了。
城主心如刀絞,正打算一會趁那修士鞏固修為,好生敲詐一筆,等視線的餘光瞥到那,忍不住一呆:……離微真君?
莫不是看錯了罷?
而那邊廂,那曇花一現的人影,已經迅速套上了灰斗篷,在眾位修士趕來前,消失在了渡劫之處。
雷一路追著劈了過去,一邊劈,那人一邊跑,鬧出的動靜竟是比之前的動靜還要大。
崔望不勝煩擾,終於在頂完最後一顆雷時,躲到了隨身攜帶的天地山河圖里。
妙法境了。
該解蠱了,可不知怎的,那股徘徊在丹田的勁氣兒遲遲按不下去。
老祖宗在耳邊狂笑,崔望面前卻不斷地浮現著鄭菀臨別時的一吻,她對他說“謝啦”,笑容歡快,滿不在乎。
“還解不解?不解你不是男人啊。”
老祖宗罵,“你偷偷摸摸躲這兒來突破,到底圖什麼?”
“……老祖宗。”
崔望茫然道,“這蟲兒才呆了一年多,可我居然有些捨不得。”
“呸,一條破蟲子,有什麼捨不得。”
“既隨時能解,我便先留兩天。”
第96章 爭氣些
崔望伸手,將斗篷重新披了上去。
長街十里,夜燈如晝。
凡人沿街叫賣,修士來去如風,壓制了元息,崔望安靜地走在這長街之上,無人知道,這斗篷下,是玄蒼界人人稱頌的離微真君。
他如同一抹飄忽的幽靈,人群中,誰也未曾留意他。
唯有老祖宗在耳邊小心翼翼地低喚:
“小望望?小望望?”
崔望看了看天,烏藍色夜空,一輪明月高懸,忽而想起,許久未去興龍寺了,便乾脆出了風嫵城,直接踏劍落到了興龍寺正門的台階之上。
興龍寺隱於深山,人丁寥寥,香火也寥寥,早早便關了門,只剩廊下一盞氣死風燈還滴溜溜打著轉。
“扣扣——”
“誰啊,大晚上的來敲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
一個十來歲左右的小沙彌將光腦門往外探了探,但見門前站了一位披著斗篷的修士,他安靜地站著,見他來,便摘下了斗篷。
月色下,那張俊臉一如既往的富有辨識度。
小沙彌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繼而雙手合十:
“真君安好。”
小沙彌忙不迭將門拉開,小小的身子退到一旁,看著來人灰色的斗篷拂過門檻:
“真君,還是照老規矩?”
“唔。”
夜晚的興龍寺極靜,樹葉的沙沙聲與蟲鳴此起彼伏,小沙彌安靜地跟著前方一道灰色人影,心中疑惑,自真君將父母的牌位供於興龍寺,除了每年年初會托飛劍局送上一筆香火錢,平時也就祭日會來。
現下不年不節的,怎會半夜突然來訪?
小沙彌領著崔望去了側殿,上了三炷香,便知幾退下了,真君從來不喜旁人多留,小沙彌離去前忍不住回望了一眼,總覺得今日的真君看上去心事重重,不甚快活——
雖然,他大多數時候,也是沒甚表情的。
崔望站在大殿,看著供於佛前並列的兩尊牌位——
這是幼時的他,在被捲入空間裂縫時,唯一保存下來的東西。
修士自踏入修煉,便已脫離輪迴,一生,便是一世。
可凡人,卻還能入輪迴,進六道,他也不知,如今他的父母到底去了何處。
供奉在佛前,也不過是因著習慣。
“老祖宗,你說奇不奇怪,我明明對他們無甚感情,卻還記得要帶著他們牌位走。”
崔望道。
老祖宗不說話。
他不大歡喜排位上的那位子孫。
小望望的阿耶死得早,在他四歲便因醉酒押妓掉河裡死了,當然,外界不知道,只說天妒英才。
“大梁初建,我崔家既沒獲得從龍之功,又揮霍無度,預先沒落了一步,空有世家之名,卻無世家之實。堂堂愽凌崔氏,卻連頓飯錢都快出不起,我阿耶只好仗著那張臉,去騙有錢人家的小娘子。”
老祖宗鼻孔里出氣:
“是,崔覺那張臉,有你一半俊,騙小姑娘,不是一騙一個準?”
“我阿娘那時便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