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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拿劍,可能破出?”
崔望抿了抿嘴,唇角繃成一條直線:
“此間壓制元力,我與你一般無二。”
……換句話說,便是如今他與她一樣是凡人?
鄭菀鄭重地思考了此時捅死崔望繼承其遺物修大道的可能,無奈地發覺,這步路從一開始就堵死了。
她一沒武器,二沒身手,自己在學堂里練得三腳貓功夫怕是連靠近都不能,一旦殺意暴露,便會立刻被五感過人的崔望斬於劍下——
更別提他因修煉,早就凡鐵難傷的身體。
崔望在香灰處沒發覺異樣,起身去了另一側的博古架。
鄭菀亦閉上了嘴,沿牆將房中物件一樣樣看過去。
既無元力,便只能另想他法,除非極端兇險,須臾之地總有破解之法,而破解完,常常能得一些奇珍異寶——
這是她看書得來的結論之一。
沿窗長几,几上插屏、筆洗、架子、硯台,主人似是寫了一半字,便出去了,再接著是壁爐、一座落地香爐鼎,梳妝檯,妝奩、梳子,脂粉,正對大門的牆上掛著一副金玉良緣圖,圖中著喜服的一對兒新人正在拜禮。
再往另一邊,一張黃花梨拔步床,博古架,博古架上一支青玉細頸大肚瓶,瓶中桃花已凋。南牆貼著一副大喜字,靠牆一張落地八仙桌,桌上龍鳳對燭……
鄭菀蹙起眉:
“總覺得哪兒不對……”
崔望黑漆漆的眼睛看來,她瞧著竟覺得裡面藏了一絲期待:
“哪兒不對?”
“哦,有了!”
鄭菀指節一敲眉心,指向梳妝檯,“沒有鏡子!”
這明明是一座新房,為男女主人預備,有紅袖添香的書案,有調脂抹粉的妝檯,可獨獨沒有鏡子!
看擺設,不當是買不起,只能說有意為之!
哪一個女子對鏡梳妝會缺了鏡子這般要緊的東西!
崔望眉心擰得死緊:“為何需鏡子?”
“沒有鏡子如何妝扮?”鄭菀將妝奩的抽屜一樣樣打開,連小的銅耙鏡也沒有,“金簪玉飾,水粉胭脂、黛筆鏍鈿,樣樣俱全,為何會獨獨缺了鏡子?——這不對!”
崔望沒作聲。
他跟著走到梳妝檯前,以手指在妝奩上敲敲打打,側耳聽了一會兒動靜,最後也不知如何動作,一聲”啪嗒”,竟從最後一層木屜里彈出一個隔層,伸手進去一摸,便摸出來一隻耙鏡,手掌大小,柄身刻了一圈繞枝蒲葦,鏡身雕工細鏤,華美異常。
“哎,好生漂亮!”
鄭菀湊過去,額前的一綹髮絲隨動作飄起,沾著木蘭香氣落到崔望執了耙鏡的手腕上。
他抿嘴看了她一眼,似忍耐一般什麼都沒說,只將鏡面轉到她面前,問:
“看見何物?”
鄭菀驀地睜大了眼睛。
縱使書中描述萬端,可現實里第一回見到這般仙家之物,依然讓她感覺震撼,小小不過巴掌大的鏡面上,正無聲放著一段……
故事?
便像她透過這鏡面在偷窺旁人私隱,她怔然道:
“拜堂,成親。”
鏡中一對兒男女已經行到第三禮,夫妻對拜,拜完起身,鄭菀才發現,鏡中那一對兒男女,竟是她和崔望!
紅嫁衣、紅蟒袍,那小娘子和郎君模樣與她和崔望一般無二。
“這兒……竟是成親,我跟你成親。”
鄭菀驀地抬頭,抬手就揪住他紅艷艷的蟒袍袖:“這可怎生是好?”
這一抬頭,發現崔望正對著牆面上的金玉良緣圖出神,鄭菀一看,亦吃了一大驚:方才還面目難辨的新郎新娘,竟已經直起身,用那張與她和崔望一般無二的臉朝她二人笑!
鄭菀一個哆嗦,下意識往崔望身後躲。
“莫、莫非是攝魂術,我與你其、其實早死了?”
縱使之前想的千般萬般好,看到這般詭異之境,鄭菀依然免不了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未死。”
崔望細細觀察,最後在鏡柄發現了極被容易忽略的以枝葉繚繞成的小字,“傀鑒”。
鄭菀看著他眉心又緊緊擰了起來:
“只是比較麻煩。”
“何意?”
“傀鑒,意‘傀儡之鏡’。”崔望難得願意與她敘說,“皮影戲可曾看過?”
鄭菀點頭:“看過。”
少時愛看。
“你與我,如今便是這扮戲的皮人。”崔望將那傀鑒呈於置了一對兒龍鳳燭的桌上,“扮戲給這傀鑒看。”
耙鏡內果然又開始放起方才一段,鄭菀看著自己與崔望又拜了一次堂。
“拜、拜堂?”
鄭菀似明白他的意思了,“照著演?”
“是極。”崔望似對她此時的聰穎感到滿意,點頭,“香燭燃盡,還未拜完的話,你與我便會留在此處,當真做一對皮人。”
鄭菀這才悚然發覺,醒來時還有半截的龍鳳對燭,如今又短了一半。
“你且放心,此間發生之事不過權宜之計,出去之後,我必會守口如瓶,不對第三人講。”崔望似也感到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