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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好?”
“無事了。”
鄭菀搖搖頭。
“無事便好。”
崔望轉過身,繼續踏劍前行。
便在這時,一道赤色紅蓮自後而來,浮生真君臥於紅蓮之上,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拿了酒葫蘆在飲,玉色的胸膛大敞,整個一放浪不羈。
“離微真君今日怎如此不濟,一個小修士都保護不了?”他勾唇一笑,眸中染了艷色,朝鄭菀招手,“小修士,要不要來真君我這蓮花上坐一坐?”
鄭菀咬唇,憋紅了臉。
莫欺她不知,這凡間界春宮圖裡,還有個“坐蓮”的姿勢,這妖僧是當真老不修。
正要回絕,卻見崔望拂袖便是一道劍光,鴻羽流光似慢實快,直接逼到浮生真君近前,他“嗬”了一聲,腕間佛珠亂彈,叮叮咚咚好一陣格擋,才將劍氣擋了下來。
浮生真君怪叫一聲:
“莫欺我輪轉剛歸位,過一年再打!”
“一年便一年。”
崔望收袖,冷哼一聲。
“你二人怎麼每回碰上,都跟孩子似的要戰一場?”
明玉真君搖頭一笑,又撫了撫臉,“可恨我阿耶阿娘沒將我生成個嬌滴滴的模樣,不然你倆為我戰一場,也是不錯的滋味!”
“呔!”
浮生真君捂著胸口,“明玉,莫要惺惺作態,你不合適!”
鄭菀卻已經用極其敏銳的女人直覺,感受到了明玉爽朗一笑下的不快。
這種感覺很微妙,不過大約是自小被這種情緒包圍得久了,她能很迅速地察覺——鄭菀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不再摻和任何事。
之後的一個時辰,便風平浪靜了許多。
到達蚩尤城時,正是午時。
一行一百二十號人,都是未到守中界的小修士,還未辟穀,是以各宗門修士帶去飯館飽餐了一頓,便自去客棧安頓不提。
崔望是領隊修士,自然不會與他們在一塊,鄭菀難得睡了一場好覺,第二天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
據之前打聽得來的消息,第二場測試亦要花上一日一夜,表現好的話,可以直接跳過第三關由宗門挑選,表現不好的話,需要在第三關,戰勝了其他修士,獲得最後的幾個名額才能留任。
法器的話,鄭菀如今只有一個傀鑒,歸元經講究的是中正平和,到現在的攻擊手段也只有一道冰箭,著實不是那些本土修士的對手。
“第二關,測的是心性。”
在鄭菀踏入大廳前,燼婆婆道,“宗門講究意和,所以,一切從心。若你表現得與你本心不和,會被直接陣法彈出。正亦可,邪亦可,另外——”
她頓了頓,“這一關卡,任何通玄手段,都將被壓制,婆婆也會進入休眠,幫不了你了。”
鄭菀頓時便有些不安。
她自進入玄蒼界以來,從無一個人過,再是害怕,都有婆婆在,此時燼婆婆卻與她說,要一個過——
“菀菀,你也要長大啦。”
燼婆婆嘆氣,“這世間,誰都可能離開你,唯有你自己不會。”
“從心,記住。”
再之後,便怎麼也不肯說話了。
鄭菀咬著唇,前所未有地明白,她在凡間的囂張跋扈,是有阿耶阿娘、有鄭家撐著,她到玄蒼界,依然顯得底氣十足,不過是因為有燼婆婆在——
她才是那個紙做的老虎。
“雛鷹要搏擊長空,總是要離開巢穴的。”
鄭菀看向前方的大殿,殿內人頭攢動,許多才到她腰間,可也有幾個是與她一般大的,鄭菀深吸了一口氣,抬腳進了大殿。
然後,她看見了柳依。
柳依便站在角落,她臉上的紅瘢沒有了,清麗秀美,正眯著眼睛向她看來,眸中說不清是恨是惱,總之不是善意。
鄭菀轉過頭去,抬頭看向前方。
大殿內有一處白玉高台,七門三宗二齋弟子全部站於高台之上,目視遠方,不知在等待什麼。等了約莫半柱香世間,十二聲悠長的鐘磬聲起,十二人倏地閃現於大殿之上,以十二星斗之位同時向殿鼎放出元力。
鄭菀認出,崔望、浮生真君、明玉真君等人都在其中。
不到十幾息,“轟隆隆”一陣巨響,大殿正南牆壁憑空出現三道拱形大門,曰“坦”“崎”“險”,三字。
“擇一門入。”
鄭菀抬目看去,“坦”門後是一條寬闊的大道,極平整,路邊青草搖曳,和風煦暖,看上去極祥和。“歧”門後是一條羊腸小道,彎彎曲曲,還能見到磕腳的小石子兒,確實歧。“險”門後能見大雨傾盆,電閃雷鳴,極目遠眺,有一座險峻的高山。
小修士們排著隊往前走,她發現很奇怪的一件事兒,“歧”門和“險”門去的人尤其多,反倒是“坦”門,只有小貓兩三隻。
燼婆婆說要“從心”,鄭菀看了看身上漂亮乾淨的白裙子,腳一抬,直接往“坦”門去了。
“坦”門無人,幾乎一瞬間便輪到了她,鄭菀消失在門後的瞬間,一道纖瘦裊娜的身影也同時消失在了“坦”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