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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羽流光衣如水泄地,像只鳥兒一般剝落了下來,與外表的聖潔不同,她穿了一身輕紅淺紗,極薄,極透,透得能看見兜兒的顏色,也是一色的紅,襯得她皮膚如雪一般瑩白,雙腿筆直纖細。
她繞過長案,緩緩走來。
崔望挪開視線,烏鴉鴉的長睫微垂,斂住一切外露的心思。
鄭菀就著扣緊的左手,坐他身邊:
“崔望,其實你也在想我,便如我在想你,是也不是?”
崔望仿佛被嚇了巨大一跳,欲站起身來,卻被她一把攀住,她撲到他懷裡,親了親他削薄的冷唇,他唇間還殘留著梨花白的酒液,辛辣的粗澀的,鄭菀以舌尖舔了舔。
崔望轉開頭,避了開來。
“那時我說的,是氣話。”
她道,既然要用他練功,自然要順著他來,“一夜醒來,你帶著柳依上界,只留下我,我如晴天霹靂,上京人人譏我諷我,太子圍府,我鄭府陷於危機,當時我又恨你,又怨你,可有時,又會想起你。”
“我鄭菀長到大,何曾與旁的男人有過親密之舉?”
她又親了親他薄唇,這回崔望沒動,他只是看著她,那雙裝滿了星辰的眼裡,如今是一片荒蕪,可荒蕪里,卻又藏不住點點漣漪。
“後來我想明白了,靠人不如靠己,眼下我們是合作,對不對?”
鄭菀的指尖緩緩下移,滑過他的下頷,喉結,鎖骨,他的衣襟扣到了最頂,她一顆顆地解,崔望如冰冷的木頭,一動不動。
她將指尖滑入了他的胸膛。
崔望伸手,按住了鄭菀的手,兩人以眼神較勁,漸漸的,便膠著在了一起,凡間界,兩人確實是極親密的。
鄭菀憶起來,許多畫面,都是她躺在他懷中,被他按著脖子細密親吻。
她將他脖子拉下,當真與他親吻了起來。崔望的嘴唇一向很冷,每次都需摩挲許久才會熱,此時卻仿佛一塊滾燙的沸石,將她也燃燒起來。
她能感覺到身下的熱度,可他的回應,仍是冷的,淡的,鄭菀無趣地挪了挪,不知碰到了何物,道了一聲:
“把你匕首挪開,戳到我了。”
第54章 清心訣
“哦?”
“……哦。”
崔望往後挪了挪。
鄭菀如今便坐於他身上,隨著他一同往後挪,黛眉微蹙:
“你去哪兒?”
崔望抿嘴不答。
鄭菀惱了。
這人當真油鹽不進、一塊木頭,她都努力了這許久,他還不配合。
她惱了,偏又不能將這怒氣發到他身上,只覺得身下那匕首越發惱人,擱得她細嫩的皮膚都刺刺得一陣不適。
下意識便伸手一撥,想將其撇到一邊,誰知這麼一撥,兩人都是一愣。
崔望的呼吸一下子便粗了起來。
他扒開她手,起身欲走,卻被鄭菀一下子站起,跳到了他身上,雙臂環著他咯咯咯笑了起來,她終於反應過來,那是什麼了。
“崔望,崔望……”
她笑鬧似的叫他。
一聲一聲,嬌滴滴的,似染了門外的桃粉梨白,可以掐出汁來。
崔望惱怒地轉過了頭。
從她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那張薄冰透玉似的臉,竟覆上了薄薄一層粉,偏神色還是倔的,烏鴉鴉的睫毛下,一雙眼兀自看著牆上的寒食圖出神——
就是不看她。
鄭菀伸手,控住他腦袋,讓他正面對著自己。
黑漆漆的瞳仁里,映著一團火,緋紅色的外焰里,還抱著嫩白的芯兒。
她知道現下的自己是美的。
興許是修了道,原就不差的肌膚越發一絲印兒都沒有,阿耶從前極少許她穿緋色,只說韶光太艷、恐不夠端莊——
可阿娘卻私底下與她說,莫要學了書中迂腐氣,日子自己過得舒坦最重要。
書中總教正頭娘子需端莊大氣,賢良淑德,最好還能替郎君養一窩小妾——可阿娘說,日子是人過的,心疼了,自己才知道,面子有甚重要的?
實惠的,還是里子。
在外固然要端莊大氣,以免貽人口實;可私底下相處時,何必端著一張臉,誰願意對著一座泥塑佛胎?
溫柔小意、刁蠻任性都需有一些,反而惹人疼。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鄭菀從小到大,將這一句身體力行得很徹底。
她一向敬佩阿娘,這麼多年來,她阿耶堂堂一國首輔,連個通房小妾都沒有,便是身體不好,生不出兒子,也未有過那些旁人家的煩心事,阿耶反而將她與阿娘疼到了骨子裡。
這說明,她阿娘的話,有道理。
所以,鄭菀其實並不避諱穿一些……在那些老古板眼中離經叛道之衣。
“崔望,你瞧,我好看麼?”
她雙手捧著崔望的臉頰,嘟了嘟嘴,不許他挪開。
崔望視線落到她腫了一些的唇上,挪開時,卻又不慎落到了那不盈一握的纖腰上,往上……
他轉開頭,喉結滑了滑,似不屑又似不耐,吐出的聲音低而啞:
“不好看。”
鄭菀哼了一聲:“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