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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安慰。
“是、是,本君那徒兒命硬著呢,豈會那般輕易便出、出事?”
天鶴色厲內荏,心一橫,手指往徒兒鼻下一遞,待觸到那若有似無的一絲鼻息,立馬鬆了口大氣:
“沒,沒事,沒事,活著,還活著。”
他一下子往後坐倒在了地。
“元丹,八階的復洛丹!快,快!”丹心宗大修從儲物袋裡取了一顆出來,“就一粒。”
“知道,承你的情。”
天鶴道君立馬坐起,奪了他丹便往小徒兒嘴裡塞。
誰知徒兒牙關緊咬著,怎麼塞也塞不進。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莫不是還醒著?”
有人小心翼翼地問。
這時,底下那人睫毛顫了顫,眼睛緩緩睜了開來。
那雙黑漆漆的、從前盛滿了浩瀚星辰的眼眸,此時仿佛含了薄翳似的冰層,空茫茫一片。
“徒兒啊,醒了怎麼不吱一聲?嚇死為師了,快,把丹丸吃了。”
天鶴把元丹往崔望眼前遞去。
誰知只碰到緊緊閉著的嘴唇。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
天鶴急了。
崔望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突然捂住眼睛:“師尊,菀菀、菀菀……沒了。”
“菀菀沒了。”
“我這手什麼也撈不住……”
“好,好,沒事啊,沒事,等過幾年,過幾年,忘了便好了。”
天鶴道君笨拙地拍他,跟嬰兒一樣勸哄他。
那邊卻沒了聲響,只餘一殿空寂。
崔望一動不動地躺著,單手覆額,胸膛都好像沒了起伏,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躺在那兒,活似一具死屍。
天鶴道君心跳驟停一拍,下意識去拽他手:
“徒兒?徒兒?”
等崔望手被拽開,所有人都安靜了。
那般強硬的萬物不縈於心的一個劍修,竟然在流淚。
淚水在他面上肆意流淌。
這人竟連悲傷都如此安靜,學不會發泄,天鶴道君倒情願他和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他鼻尖一酸,“徒兒你……難道要為了區區一個女人,便放棄自己?起來,給老子起來!”
天鶴道君拽他起來,就在這時,一物從崔望破破爛爛的袍子口掉了出來。
“咦——”
就在這時,一位面白無須的修士手指一攝,將那東西攝了過來,“這是什麼?”
一隻焦黑的僵直的小鳥兒,被他提了出來。
“烤鳥兒?”
“這鳥,怎麼覺得像傳說中的鳳凰?”
“冰兒?”
方才還怎麼催都催不動的崔望站了起來,誰也沒看清他怎麼動作的,焦黑的小鳥兒直接就到了他掌中。
“冰兒?”
天鶴道君傻眼地看著自家小徒弟,突然間捧著一隻焦枯的烤鳥兒說話,跟個瘋子似的,連忙控制住他:
“徒兒,徒兒,你清醒點!”
“不,”崔望甩開天鶴,突然笑了起來,“師尊,師尊,菀菀她沒死!菀菀她沒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聲音低了下去,看著烤鳥兒的眼神,便像看著一塊稀世珍寶。
“復洛丹呢?”
天鶴道君愣愣地攤開手,還沒說話,就被小徒兒一把搶了過去:
“哎,你慢著點……”
天鶴道君傻眼地看著,小徒兒將那幾千塊上階元石都買不來一顆的復洛丹直接塞進了烤鳥兒的嘴裡:“……吃。”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剛才明顯死透了烤鳥兒竟然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隨著她跳起的動作,焦黑的羽毛開始褪黑,在落地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冰藍色的羽毛。
冰藍色火焰在羽毛上跳躍。
“冰……鳳凰?”
大修士們眼力不錯,須臾間便認出了此物的真身。
冰鳳凰一落地,小小的鳥喙一張,便“噗噗噗”吐出兩個人來。
大修士們還沒看清,便見一陣風過,方才還瘋瘋癲癲的離微道君懷裡已經抱了一個人。
緋色衣裙,烏墨長發下,露出的半張側臉瑩光緻緻,似一塊上等的美玉。
“女娃娃?”
天鶴道君瞪大了銅鈴大的眼睛。
更出乎他意料的事兒在後面,小冰鳥一蹦一跳,直接跳到了緋衣女修身上,鳥喙一張,口吐人言:
“壞叔,你真沒用。”
崔望看著它,微微笑了:
“冰兒,多謝你。”
冰兒雙翅一下子攏了起來,捂住兩頰:“啊啊啊啊,壞叔,你不要笑。不許偷偷對冰兒施美人計,冰兒是屬於阿娘的。”
“壞叔?阿…娘?”
天鶴道君一會看看冰鳳凰,一會看看小徒兒,只覺得腦子都不好使了。
旁邊人卻在議論方才一幕。
“所以,這是鳳凰提前涅槃,趁涅槃之機,利用腹內本身的空間,將小修士和仇戾仙君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