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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望望!”
老祖宗急得從魂識海里跳出來。
白衣朝他舉杯:
“老友,喝一杯!”
“滾你媽個蛋!老子當年眼睛瞎,才跟你稱兄道弟!”老祖宗也顧不得魂魄飄於外,有散軼的跡象,不住地在崔望面前蹦躂。
反倒是白衣伸指,替他捏了下,悠悠道:
“咱們那一輩,死的死,都走了啊,也只剩下咱們了……”
老祖宗那散軼的魂魄被捏實了。
“呸!活該你孤家寡人沒人要!活著水性楊花,死也不肯死得安生,非要來禍害後輩!”
白衣眉眼溫柔:
“你這等幸運之人,如何知道,我們這些斷命之人的痛苦。”
“時時刻刻,如履薄冰,老天爺從頭到尾,都不曾厚待過我,我又何必顧惜它?”
“歪理邪說,我們就害你了?水湄被你害得不夠慘?她可是我們當中天資最好的一個,若不是你,早在天上快快樂樂當神仙了!”
“本君就知道,你暗戀她。”
“暗戀個鳥!老子要喜歡誰,自己就會轟轟烈烈地追。”
白衣對這等對話,竟然半點不惱,他撥開老祖宗,看向快要完全霧化的崔望:
“……本君發覺,這氣運太好,也未必是什麼好事。一個個都耽於情愛,這結局……也甚是無趣。大太陽底下,無新事啊。”
“真真叫人失望。”
白衣嘆聲剛落,便“咦”了一聲。
但見方才還在飛速霧化的崔望,竟然又一點點重聚起來。
且每重聚一次,實力便似凝實一分。
腳。
手。
身體。
頭。
白衣並未阻止。
他眸中異色連閃:
“不,還是有些新鮮事的……”
“藉助大日仙府力量,重聚道心,五行形意球在心,可這次凝聚的道心……”
白衣不打算打斷。
他活得太久太久了,難得有些新鮮事,便興奮得跟孩子似的:
“奔雷,你看看,這都什麼?”
崔望墨發狂舞,元息節節升高,妙法境、無相境,直到……
還虛境。
一路到還虛境大圓滿。
“是什麼?什麼道心?”
白衣快活得像個孩子。
“你心上人她騙你,不愛你,莫非是你無情道碎後重聚,有情轉至無情,更無情?”
崔望睜開了眼睛。
眸中隱有風雷閃動:
“與你何干?”
老祖宗倏地衝到他魂識里。
“小望望,老祖宗我以為你死定了,”他嚎啕大哭,眼睛骨碌碌轉,立馬又話鋒一轉,“所以,你到底——啥情況?”
“莫非是大徹大悟,成和尚道了?”
“不,是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麼了?”
“她不愛我。”
“所以呢?”
“我愛她便是了。”
“特麼煞筆麼?人不愛你,你還非得巴著?”
老祖宗反倒替重孫孫委屈,“小望望,咱放棄,啊?”
“老祖宗——”
崔望眉目淡淡,“這世間至難之事,莫過於兩情相悅。”
相愛,是很難的。
老祖宗突然安靜下來。
半晌才喃喃自語:
“莫不是……至情道?”
此道,亦是先天道,只是迄今為止,不曾有人走過。
生而為人,便註定了雜念叢生,先愛己、再愛人,至情至性者,寥寥無幾。
“我不懂什麼道,從心罷了。”
“哈哈哈哈,當真是三千界第一大情種!”白衣在外撫掌而笑,“本君從未想到,未來的無情道主,竟然、竟然是個情種!”
“本君這顆棋,妙啊。”
白衣頓了頓,“在本君吸淨你氣運前,再替你上一課,世間至剛至硬、無堅不摧的,是無情。”
“有情,便有了軟肋。”
他拈指一笑,幾乎在須臾間,七殺出現在了眼前。
而鄭菀的脖子,又一次落到了七殺的手心裡。
第168章 白首約
小半柱香前,石棺外。
“美人兒,你覺得待會兒,是誰先出來?”
七殺背靠石棺,百無聊賴地拈了根三葉草玩。
鹿厭道君的屍首還趴在祭台上。
這三葉草,是那蓬血被石棺一滴不漏地吸進去後,從石棺與祭台縫隙中一瞬間長出來的。
厚厚一叢,像人茂密的毛髮。
毛絨絨的葉子邊緣,還墜了一顆顆綠油油的露珠兒。
鄭菀目不轉睛地看著三葉草,總覺得自己在哪裡看見過……或聽見過。
正盟那些大修士們,紛紛盤膝坐在崔望離去時織成的劍網上閉目養神。
鹿厭觸了個霉頭,被當成殺雞儆猴的對象,其他人也沒不識趣地在場地失優時再去挑釁這個一看就陰陽怪氣的仇戾道君。
“曖,美人兒,你怎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