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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著臉上久違的濕潤, 祁風眠抬起頭望向天空,原本一片黑暗猶如被幕布遮擋的天像是被誰打破了界限,照進了一道光。
雨水順著光一同落入滿是火焰和熔漿的世界,落在了他的身上。
夢中的祁風眠不自覺伸出手, 試圖接住晶瑩透明閃爍著光輝的雨珠。
祁風眠的身體還在跟污染基因抗衡,意志和思想因為發燒而渾渾噩噩, 他不知道自己在進階,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只是憑著本能艱難地在小徑上行走, 避開那些來自深淵裡想要拽住他的手。
但此刻,也許是因為雨水的滋潤, 也許是因為其他, 他短暫的清醒了一瞬,隨後又很快陷入茫然。
他再次遺忘了一切,眼神帶著幾分不解的低聲呢喃道:「露珠是星星的眼淚。」
——
現實中。
咚咚咚,門被敲響了。
雲露星驚訝了一瞬,室內一片昏暗,安靜的房屋響起了不知名的敲門聲, 雲露星頓時想起了自己之前想到的各種事情。
也許敲門的人是怪物……她有些害怕的握住了祁風眠的手,像是鴕鳥一般悄悄抱著對方縮在被子裡,不敢發出動靜,希望沒有得到回應的怪物會離開/
就在這時,門又被敲響了。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雲露星你躲哪個房間了?燈也不開,還把門反鎖了,你是被吃了還是睡著了?吱一聲。」
是張天才!雲露星眼睛一亮,很快從床上跑下,小跑著去開門。為了防止祁風眠異變後闖出去,她不僅反鎖了門,還用椅子和其他東西堵住了門,折騰了許久才開門。
門外果然站著張天才,他身上滿是血跡,頭髮被汗水打濕耷拉在鬢角,他的衣服殘留著血跡和污垢,褲子膝蓋處破了一個大洞,露出內里摔得破了皮的肌膚。
雲露星怔怔地看著他,她從沒見過張天才這麼狼狽的一面。張天才瞪了她一眼,又往室內看了看,嘟囔說:「傻站著幹嘛?讓開讓開。」
雲露星這才發現他身上背著昏迷的老吳,背後飄著兩個風箏人。
張天才身體瘦弱,背著昏沉沉的老吳,臉色蒼白。他背著老吳往屋內走,四處看了看,最後將老吳放在沙發上。
做好了這一切後,累得半死的張天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一邊擦汗,一邊喘著氣抱怨說:「老吳重的像頭豬,太能吃了,我都服了,沒見過誰世界末日後還反而胖了。」
雲露星怔怔地看著他,她想問很多話,比如張天才身上怎麼那麼多傷,又想問他為什麼來這裡,最後她選了個最輕飄飄的話題問道:「怎麼把風箏人都帶來了?」張天才有三隻風箏人,一隻被上次他們遇見的怪物女士撕碎了,另一隻負責巡視周圍,還有一隻一直跟在他身邊。
張天才起身把燈打開,隨後又找了個地方重新坐下。他無所謂地說:「反正老吳和祁院長都這個樣子了,巡邏有個屁用。」
他有些喪氣地說:「沒找到醫生。」現在外面活人都難找,哪有那麼容易找到醫生。
張天才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九死一生歷經艱險才回來,搬完老吳後便累的不行,靜靜地靠在牆壁發呆,雲露星傻傻地站在旁邊發呆,兩個人詭異的沉默了一會兒。張天才歇夠了,這才注意到雲露星的異狀。
他指著雲露星紅紅的眼眶,提高了聲音,語氣驚訝地說:「你哭了?」
雲露星看著他和老吳,有些難過:「你來幹嘛啊?」她把老吳留在小孫那裡,就是怕連累他們。張天才滿身的傷,一看就是經歷了一場惡戰,好不容易逃了回來,卻主動給來找她。
聽到這句話後,張天才愣了一下,語氣天真地說:「來找你啊。」
他對雲露星笑了一下,有些得意:「我就猜到你一個人會怕,所以特意帶著老吳來找你和祁院長了。」
雲露星搖了搖頭,拒絕說:「你不要來找我,祁風眠可能會異化,你回去吧。」雖然她很害怕,很想張天才他們留下來陪著自己,但是她不能這樣做。如果祁風眠異化了,留在這裡的張天才他們也會受到傷害。
張天才淡定地說:「我們一個醫院出來的,要是祁院長死了,咱們神經病小分隊就一塊走。雖然被吃了沒有跳樓舒服,但也還好。」
對於小孫父母的做法,他只是淡淡地說:「我們神經病,你管他們正常人想什麼呢?」
因為是正常人,所以才會關心生死,思考最周全的做法。
只有神經病,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們不計代價和後果,一心一意與同伴共赴生死。
雲露星眼眶莫名發酸,又想哭了。
她一個人的時候,總是胡思亂想,她擔心祁風眠會死掉,擔心自己死的不乾脆,會疼。沒有人陪著她,沒有人給她出主意,她只能孤獨的自言自語,以此來緩解心中的惶惶不安。
而現在張天才來了,有了病友,雲露星一點也不孤獨了。
她有些感動,覺得張天才真是個大好人,她以前還總是跟對方吵架,真是太不應該了!
雲露星一邊深深反思自己,一邊指著昏迷不醒的老吳,天真問道:「你怎麼把老吳也帶來了?」張天才來找死就算了,怎麼把人事不省的老吳也帶上了。
張天才摸了摸腦袋,誠實地說:「我們神經病小分隊一家人,死也要死得整整齊齊的嘛……我們肯定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