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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廷信:“什麼真像?”
“像一個人的畫風,”傅容國面露讚賞之色,“這個是你畫的?”
“不是我!”傅廷信搖搖頭,愈加好奇:“像誰的畫風啊?”
“你跟我來。”傅容國把侄子帶到別墅的地下室,這裡堆著很多傅家的藏畫和書籍,他拉亮大燈,在一個巨大的畫櫃裡翻找,半天才找出一幅用楠木畫框封起來的畫,畫框因長年的立放,頂部積了點灰,傅容國拿白布輕輕抹去,招呼侄子道:“來看看這個。”
這是一幅用國畫手法繪製的肖像畫,畫面同時使用了工筆與寫意的雙重技巧,把一個年約二三十歲的青年刻劃的惟妙惟肖、神韻飛揚。
可以看出這畫有一定的年份了,歲月的積澱給這畫紙蒙上了一層舊黃,顯出淡淡的復古美。
畫中的男人安靜地坐在藤椅上,穿著民國年間的中山服,一手托著個茶碗,一手執著杯蓋,淡墨輕抹茶霧,讓人仿佛聞到畫中散發出來的普洱茶香。
男子沒有在笑,可柔和的面部表情讓人感覺出他愉快的心情,就像一塊溫潤良玉,光華暗斂又似熠熠生輝。
傅容國之所以讓傅廷信看這幅畫,是因為男人衣服上的絲綢紋路是用深赭色的線條勾畫,而這線條的畫法竟與傅廷信手中那些糙圖上的亂線如出一轍,唯一的不同,衣服上的花紋是用極細的毛筆勾勒,粗細深淺、婉轉曲折、回墨濺花,如藤蔓植物般有生命地自由延展,而複印紙上的線則有些生澀勉強。
“這是誰……”傅廷信愣愣地問,“……誰畫的?”
他的目光移動著尋找畫面上的印章或者名字,卻見畫框的右下角用刀刻著一排工整的英文字母:SHOTRAY.
作者有話要說:小科普:國畫中的“工筆”和“寫意”——
工筆:寫實畫法。
寫意:與工筆相對,更注重神韻與意境,形簡而意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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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文中涉及敏感話題,不詳述,請大家自行腦補。
第27章 想打我嗎
傅容國解釋道,“這是三十年前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所畫,畫中的男人是他的父親夏子欽。”
傅廷信吶吶道,“十六歲……”
“嗯,他叫夏驍川,Shotray是他的英文名,他出生書香名門,父親夏子欽是知名畫家、雕塑家,母親宋月是音樂家,他本人十四歲就是業界公認的藝術天才,”傅容國看了侄子一眼,笑道,“比你厲害多了呢。”
不需要傅容國提醒,傅廷信已經感覺到了自己和那個人的差距,時代變遷,每一代人的審美情趣都會隨之改變,但在傅廷信眼裡,畫面上的男子卻是如此俊美。
傅廷信:“他也是畫家嗎?”
傅容國:“他還精通雕塑陶藝,還會彈鋼琴、拉小提琴。”
傅廷信:“……”
傅容國深深地嘆了口氣:“可惜時運不濟,天妒英才啊……”
傅廷信瞪大了眼睛:“他怎麼了?”
“他的父母死於二十幾年前的那場混亂,”傅容國搖搖頭,往事太過沉重,他不欲多提,“夏驍川當年在海外學習,回國後就銷聲匿跡了,市面上再沒見過他的作品,沒過幾年就聽說他病亡了,但這些事只有極少的人知道,很多那個時期的人都以為他出國後沒再回來。”
一陣難言的遺憾和傷感湧上傅廷信的心頭:“已經死了嗎……”
傅容國撫摸著畫框說:“……當年傅家與夏家交好,事發時,你爺爺趕去了夏家,見到的已經是一片廢墟。這幅畫是夏家的一個家丁搶救出來的,可能是現存在世上唯一一幅夏家人的作品了。”
傅廷信不由自主道:“肯定很值錢吧。”
傅容國沉默片刻,深沉道:“廷信,你要記住,我們做藝術,從來不是為了錢。”
不是為了錢?這一瞬傅廷信有點茫然。
傅家人所創作的作品都是賣錢的,其中尤以他爺爺為貴,很多人為求傅然一畫不惜一擲千金;他的父親傅閒也是做一筆設計收一筆錢,一清二楚;連他自己,都是以能高價賣出作品而受到肯定的!
前幾天爺爺還讓他跟官鴻澤交朋友,其中支持的意味不言自明。藝術商和藝術家原本就是一家人,誰都離不開誰,傅家是藝術世家,而官家正是藝術商名門。如果傅家做藝術不是為了錢,難道還是為了娛樂大眾嗎?傅廷信覺得挺可笑。
“我們做藝術,只是為了藝術其本身。”傅容國意味深長道。他站在這個位置上,雖然很多事都身不由己,但他無時不刻在警醒自己,若不如此,傅家百年基業的傾覆也不過是一夕之間的事。他也不管侄子能不能聽得懂,在他眼裡,傅家下一任的代表人物就是眼前這個羽翼漸豐的少年。
傅容國離開後,傅廷信一個人在地下室呆了很久,他對比著夏子欽的肖像畫和自己撿回來的幾張複印紙,一種莫名的衝動從心底深處涌了上來。
——
這個寒假可能是葉禹凡懂事以來過得最輕鬆地一個假期了,不需要寫作業,不需要上補習班,也不用做六七門課的預習,更不用考慮年後開學的事。
葉禹凡現在每天就是睡覺睡到自然醒,然後去找江冰混社會……雖然沒幹啥有意義的事,但不可否認,他最近精神狀況好了很多,連他父母都覺得他比前一段時間氣色好了。
春節期間,是所有孩子一年到頭最富裕的時候,冰雨幫的幫眾們拿了壓歲錢,三兩成群地聚在一起吃喝玩樂。
葉禹凡的親戚聽說他生病休學,給他的壓歲錢也比往年多了點,但他到手錢還沒捂熱,就被江冰發現了!
江冰數著葉禹凡的那一疊錢,笑得合併不攏嘴:“你可真是個大少爺啊,出門帶那麼多錢,也不怕被人搶了!”
搶錢的人就在眼前,葉禹凡瞪著他憤然道:“還我。”
江冰睨了他一眼,笑了:“錢到了我的手裡,還能有還給你的事?”
葉禹凡有點惱怒:“你收保護費也有個限度吧。”
江冰:“怎麼的,不慡?”
葉禹凡看著他,眼眸里透出一絲不馴,這回他可不想就這麼妥協了。
江冰把錢往褲兜里一塞,朝他勾了勾手指,挑釁道:“來。”
葉禹凡二話不說,拎起拳頭朝江冰的臉上揮了過去,卻一把被江冰輕鬆地扣住了手腕,緊接著葉禹凡的左手迅速揮出,眼看著能中臉頰,又被抓住!
江冰痞痞地一笑:“想跟我打?你還嫩著。”
他當了這幾年的大哥,收“保護費”很有一套:收太多,小弟心理不平衡,影響幫會氣氛;收太少,小弟給錢當施捨,拉低幫主身份!收保護費要因人而異,一定要收對方零花錢的七八成,讓人肉疼那麼一下下,但又可以接受。看來之前收葉禹凡的那二百塊錢對他來說太少了,這次的一千塊才讓他心疼!
“放手!”葉禹凡狠狠地盯著江冰,烏黑的眼眸似乎會隨時射出劍光來。
江冰覺得有意思極了,原來他也會生氣啊!
從認識他以來,從來都是葉禹凡三兩句話把江冰氣得炸毛,明明他才是小弟,卻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明明他比自己小,卻看似比任何人都成熟,明明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卻一副悲傷逆流成河的欠揍樣……讓江冰最不慡了!
看,生氣的樣子也挺不錯的嘛!
江冰把人一拖一提,拎到自己眼前,兩人僅剩一個拳頭的距離,江冰狼一樣的視線緊鎖葉禹凡的臉,捕捉到對方眼中閃過的退縮,他血液中的暴力因子瞬間活躍起來。
“既然不服,為什麼要跟著我?”他一早就想問了,雖然葉禹凡曾說過是因為寂寞……但他媽的老子是你排遣寂寞的玩具嘛?
為什麼成績優異卻不上學,為什麼看不慣混混卻還是和他們呆在一起,為什麼處處比自己強卻還是默默地如影隨形——他們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啊,他說錯了,有一樣事情葉禹凡絕不可能強過自己!就是現在,自己控制著他的手腕,他就只能束手無策地瞪著自己。
江冰都能直接感覺到葉禹凡臉上的鬱悶,真是痛快極了。
“看我幹嘛啊,你不是想打我嗎?”江冰繼續調侃他。
葉禹凡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奮力掙扎,對方的手掌卻如鐵鉗般紋絲不動。
是了,自己怎麼會想到去跟一個混混頭子玩實戰PK?真是一時衝動,葉禹凡一邊自我反省,一邊想其它法子:“你先放開我,我跟你比別的。”